夜风带着点凉，吹散了宴会厅里残余的暖意和人声。
宾客走得七七八八，李太太也没露面送傅沉他们。这份刻意的冷落，比直接甩脸子还让人下不来台。
苏瑶更是怪异，跟江廷琛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的人影。
傅沉脸色难看地走在前头，徐之茹挽着他胳膊，偷偷看他侧脸，只见傅沉的脸绷的极紧。
徐照跟在旁边，也是眉头紧皱，三人从楼梯上走下，气氛压抑，与方才热闹的宴会对比鲜明。
“姐，”徐照憋不住了，声音压低，“苏瑶是不是溜了？刚才江廷琛跟她说了几句，她那脸色就不对劲，转头人就不见了。李家这边是黄了，她该不会……也想撤伙吧？”
徐之茹心里七上八下，嘴上却硬撑：“阿照，你别乱猜。苏瑶为了整宁南雪，搭进去不少资源，就算苏氏集团不止咱们这个合作商，可这些资源不能收回，对他们苏家也是一种损失，苏瑶不会那么蠢，任由自己的钱打水漂。”
话是这么说，她挽着傅沉的手还是收紧了些，苏瑶不见了，总归让她心里不踏实。
傅沉跟没听见似的，脚步没停，眼睛沉沉地望着出口方向。
就在这时候，宴会厅的旋转门又动了，宁南雪挽着江廷琛的手臂出来。
她穿了身合身的礼服，身段看着更好了，脸上挂着点若有若无的笑，侧头跟江廷琛说着话，眉梢眼角都是放松自在。
江廷琛低头听着，眼神挺柔和，偶尔回一句，两人那股子自然的亲近模样，在灯下特别扎眼。
傅沉的脚步一下就定住，他的目光直直钉在宁南雪身上。
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滚，说不清是惊艳还是不甘心，或许还有点他自己都没弄明白的失落。
沉思一阵，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甩开了徐之茹还紧紧挽着他的手。
“阿沉？”徐之茹没防备，手落了空，愕然扭头看傅沉。
可他眼里只有宁南雪，压根没看她。
一股又羞又气的滋味冲上来，徐之茹脸颊“唰”地红了，手指死死攥成了拳头。
傅沉却像没感觉，大步上前，正好挡在宁南雪和江廷琛跟前。
江廷琛下意识把宁南雪往身后带了带，看向傅沉的眼神里多了些防备和不快：“傅总，你有事？”
傅沉的视线越过江廷琛，落在宁南雪脸上。
他认定宁南雪就是故意的，把傅氏这烂摊子丢给他，自己倒撇得干干净净！
“南雪，”傅沉开口，声音绷得紧紧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火气，“公司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收拾？一堆烂事等着你拍板呢。”
他特意咬重了“收拾”和“拍板”几个字。
宁南雪抬起眼看他，脸上那点浅笑还在，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她没吭声，就那么安静站着，嘴角甚至还挂着点礼貌性的弧度，可这沉默本身，比说什么都明白。
不等傅沉再说什么，江廷琛已经开了口，语气挺温和，但话里的意思不容置疑。
“傅总，你怕是搞错了。”他侧头看了宁南雪一眼，目光又变得柔和，“雪儿现在跟我在一起，过得很好。傅氏那些事，她早就交接完了，不会再回去了，你不是想重新掌权？正好，我们俩正打算休个假，好好放松放松。”
他故意把“休假”两个字说得清清楚楚，提醒傅沉，宁南雪如今的日子跟他这边的焦头烂额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傅沉的脸色旋即更加难看，他盯着宁南雪，想在她脸上找到哪怕一点点的动摇或者愧疚，可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回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对江廷琛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我们走吧。”
江廷琛不再理会傅沉，伸手揽住宁南雪的腰，两人并肩从傅沉身边擦过，从容地走向停车场另一头。
他们的背影在灯光下拉长，看着挺般配，然后慢慢走远了。
停车场入口，就剩下傅沉一个人站着，身形有点僵。
徐之茹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的嫉妒和怨恨搅成一团。
她想说点什么，安慰也好，骂宁南雪无情也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用力咬了咬嘴唇，没出声。
旁边的徐照则眯着眼，打量着傅沉的反应，像是在掂量眼下的局面，琢磨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傅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反应过来了。
宁南雪和江廷琛挑这时候放手，说是交权，不如说是甩包袱。
之前那些烂摊子，被他赶走的合作商，现在全是他一个人的事。
就算人肯回来，傅氏这牌子砸了，股价掉了，哪是说补就能补回来的？他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急着抢权，把自己坑得多惨。
“傅总，”徐照开口，声音不高，“老站这儿也没用。事到如今，得想辙。”
傅沉转过头看他，眼神略显迷离。
徐照这才接着说：“李家那边黄了。苏瑶那头也靠不住。但咱们还有后路。”
他看着傅沉，提到了那位尚未正式出现的人物：“傅总，别忘了，还有马丁。”
“马丁搞新能源不是一天两天了，”徐照语气挺有把握，“他自己盯着，投了不少钱。算算时间，该有点成果了。我去打听打听新能源的消息，如果他成功了，咱们的情况说不定比以前更好。”
要是马丁真成了，对现在的傅氏来说，那就是救命稻草。当然，这是引狼入室，得看人脸色，可总比等死强。
他紧绷的面色稍稍松了些，眼里的烦躁和不甘心，就这么被算计盖了过去。
旋即，他吸了口凉气，平复了心情：“回去再说。”
徐照嗯了一声。
徐之茹跟在后面，看着傅沉好像又有了主心骨，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傅沉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救傅氏，跟她没半点关系。
她能做的，也就是继续装可怜，让他觉得自己还有责任吧。
苏家别墅。
苏瑶是撞开门进来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又急又响的声音。
她脸色发白，眼眶通红，脸上的妆容也被泪水染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