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着，两人来到哨兵塔下。
嘉荣简单说明来意后，哨兵放下绳索将嘉荣和许娇娇拉上哨台。
此时，天边也已经有了些蒙蒙亮。
站在哨塔上，阵阵凉风拂面而过，吹散了心头的沉闷。
天边若隐若现的光亮给仰望朝阳的人带来了希望与力量。
嘉荣侧目看了眼哨兵:“你，闭上耳朵！”
哨兵:“？？？”
短暂的凌乱后，哨兵抬手，一板一眼的捂住耳朵。
许娇娇和嘉荣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西郊大营是宸王麾下军营，大营内的士兵对赵云峥绝对服从，不会做出对赵云峥不利的事。
嘉荣知道，但还是不希望自己接下来的话被更多的人听到。
见哨兵盯着远方，一副将她两当做空气的模样，她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看向许娇娇。
“娇娇姐可听闻过茹妃？”
许娇娇垂眸思索了一番，随即摇了摇头:“未曾。”
以前她是后宅里伺候人的丫鬟，听的见的大都只是些鸡毛蒜皮的腌臜小事。
若非惊天动地的朝堂大事，似她这种耳目闭塞之人是很难知道的。
许娇娇不知道嘉荣并不意外，毕竟这是多年之前的往事，许娇娇没比她大多少，那时二哥还未立府，她也尚且年幼，许娇娇在不在京都都犹未可知。
嘉荣拿出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缓缓诉说着当年的往事。
“茹妃是赵明淮的生母，也是臭名昭着的妖妃，她媚骨天成，极善魅术，一度将父皇迷的神魂颠倒、是非不分，对她言听计从。”
提及茹妃，嘉荣的眼里多了一些恨意与难过。
“父皇与母后是年少夫妻，二人伉俪情深，若非茹妃的出现，他们不会走到如今这种不相往来的地步。
十一年前，我只有四岁，彼时茹妃风头正盛，隐隐有压过母后的趋势，偏那时母后有了身孕，父皇很高兴，便对茹妃稍有冷落。
母妃因此事而欢喜，阴险毒辣的茹妃却因此事而怨恨在心。
她设计害母后流产，让父皇与母后为此离心，母后更是因为此事而落下病根，此生再难受孕，每逢月事便疼痛难忍。”
嘉荣眼眶隐隐泛红，许娇娇心疼的叹息了一声，抬手轻轻将嘉荣抱入怀中。
虽然不知此事与苏禾有什么关系，但许娇娇不禁在心底唏嘘后宫争斗的残忍与无情。
嘉荣吸了吸鼻子，继续往下说:“那时的二哥年轻气盛，得知此事后，提着剑便一路杀入永宁殿将茹妃捅了个对穿。
那一年的雪可真红，便是到了现在，我早已忘却许多幼时的记忆，但茹妃惨死时的模样，我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心爱之人的惨死令父皇震怒，险些为此将二哥打死。
得知茹妃死讯的母后拖着刚刚滑胎不久的身子在雪地里跪了两日，这才救回二哥一条命。
因为茹妃惨死，父皇对母后的那一丝微末的愧疚之情也悉数转变为了浓烈的厌恶。
在他眼里，二哥的所作所为皆是受母后指使。
那一天，父皇说了好多好多难听的话，字字句句都如刀一般在剜母后的心。
若非母后并未犯错，后宫又受前朝局势所钳制，只怕父皇会将母后打入冷宫也说不定。”
嘉荣轻叹一声:“自此，母后对父皇心灰意冷，哪怕后来诸多事情查清真相，父皇知道茹妃的心肠歹毒后，亲自前来向母妃道歉，母后也没有再原谅父皇。”
许娇娇哑然，不禁喃喃感慨:“皇后娘娘也是性情中人呢…”
嘉荣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过刚易折，母后如今虽依旧是东宫之主，但实则是名存实亡，个中心酸苦楚，甚至无处可以诉说…”
许娇娇眼睫一颤，黯然的垂下眼眸。
似皇后娘娘这般坚定决绝之人，若非被困在后宫之中，想来会有更广阔的天地，更自由的灵魂。
是啊，这便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终其一生被困于后宅，幼年为父而活，中年为夫而活，老年为子而活，一国之母尚且如此，又何谈这世上千千万万的普通女子呢？
她不敢想，会有多少身负才情的女子被埋没，一辈子都只能相夫教子，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许娇娇的手微微攒拳，不期然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的郁郁不得志，这一刻对皇后的困苦悲哀感同身受。
她轻叹一声:“皇后娘娘坚守本心，敢于反抗不公，她是伟大的，若殿下与王爷能理解她的决绝，想来她会很开心。”
嘉荣怔怔，看着许娇娇明亮的眸子，有片刻的失神。
除了娇娇姐，从来没人赞同过母后的所作所为。
在外人看来，母后就是愚蠢不懂得变通，没苦硬吃，可她知道，母后不是…
其实小时候她也不懂母后，直至赐婚的圣旨被送到祈云殿，她多次反抗无果后，她方才明白，母后拥有多大的勇气与魄力。
然而令她难过的却是…
她想和母后一样勇敢，可就连母后也都在训诫她，要她做一个乖顺明理，懂得为大局、为湮朝、为子民考虑的公主…
嘉荣眼眶红了又红。
倏地，扯着嘴角笑了起来:“母后若是知道这世上能有人如此向着她说话，她一定很开心！”
眼看许娇娇的眼眶也被自己惹红了，嘉荣摆了摆手，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嗐，你看我，本来是要说苏禾与二哥的，结果把话越说越远了。”
许娇娇温柔的笑了笑:“无碍的。”
这些话想来嘉荣也在心里憋了很久，她能吐露出来，舒缓一下心里的郁结也是一件好事，否则憋的久了，迟早憋出问题来。
嘉荣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放进嘴里，顺便还给许娇娇塞了一块。
吧唧吧唧几口吃完后，嘉荣继续说了起来:“刚刚有说过，二哥一怒之下，提着剑杀了茹妃，而苏禾就是在那时，意外的与二哥产生了纠葛。”
“意外？”许娇娇诧异的扬眉，显然是对此非常好奇。
嘉荣揶揄的笑了一下，只当许娇娇是太过在乎二哥，所以才会有此急切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