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华清宫的宫人懒怠了。”纯昭仪忽然出声，矛头直指荣贵妃，“娘娘被陛下传唤得急，宫人们偷懒没处理，正巧被周公公带人搜到了也不无可能。”
“你血口喷人！”荣贵妃那双妩媚的狐狸眼中此刻全是凌厉之色，她瞪着纯昭仪，“若本宫当真做下这等恶事，如何敢自请搜宫自证清白？”
此言确实有几分道理，但她往日盛气凌人，没少仗着贵妃的位份训斥这个，责罚那个，比皇后还像后宫之主。如今见她半只脚踏入泥沼，多的是当推手之人。
沈嫔柔柔出声：“娘娘管束宫人常用重罚，保不齐就有那生了怨恨之心的，对娘娘的命令阳奉阴违呢。”
这话跟纯昭仪的话一个意思，只不过说得更加明白。
“你……”荣贵妃张口欲辩驳，又听一道甜润的声音道：“方才陛下下令搜查华清宫的时候，我瞧着娘娘惊讶得很。想来娘娘以为，以陛下对你的信任和宠爱，不会同意搜查吧？娘娘有恃无恐，自然无惧提上一句。”
说话的是谢婕妤，她有太后撑腰，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忌，几乎挑明了荣贵妃故意仗着圣宠算计皇帝。
连揣测圣意都是大罪，更何况是算计？
【啧啧，这话毒得咧，明摆着挑拨离间嘛。暴君要是真信了这话，心里必然扎下一根尖刺，即便荣贵妃能平安渡过眼前这一关，圣宠也肯定大不如前。】
“前些日子我去华清宫给娘娘请安，瞧见娘娘在用藏红花泡水，说是养颜的，娘娘还让我也跟着用些。”跟着开口的是肖贵嫔。
荣贵妃将她当成宫女使唤，她心里没怨气吗？
自然是有的。
她这番话一出，便是佐证了荣贵妃宫中确实有藏红花，那么用来加害云妃腹中的皇嗣也不是没可能。
“只有太医院的药房和内务府两处有藏红花，支领皆有记录，华清宫是否差人去领过，领了多少，取了簿子来一查便知。”
淑妃看似说了句公道话，实则将荣贵妃往‘凶手’的位置上再推了一把。
【哎嘛，墙倒众人推啊，这么多位娘娘，竟然没有一个帮荣贵妃说话，这做人得多失败啊？】
【高嫔喂，你好歹跟荣贵妃是一伙儿的，这时候还不帮忙，不怕荣贵妃一气之下将你做过的那些事全都抖落出来吗？】
被楚流徵念叨的高嫔跟朵壁花似的，安静地坐着，安静地看着眼前的热闹以及荣贵妃的狼狈，似与荣贵妃没有半点干系。
嫔妃们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定了荣贵妃的罪。
“你们！”荣贵妃怒得气红了眼，偏偏没有那舌战群儒的本事，一张嘴根本辩驳不过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王才人在旁小声地嘟囔，本来只是自言自语，没料想荣贵妃耳尖，不仅听到了，还听得一清二楚。
如今连一个小小的才人也敢笑话她了？
荣贵妃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几步上前，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扇得王才人偏过头去。
殿中为之一静。
众人惊得微微张嘴，竟敢在御前动手，荣贵妃疯了不成？
王才人直接被打懵了，她抬手捂住发烫的左脸，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瞪着荣贵妃那张即便怒到极致也美得张扬的脸。
见王才人还敢瞪自己，荣贵妃想也不想地抬起手来，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不过这回扇了个空，杜贵人忽然扑过来抓住荣贵妃的手腕，厉声喝道：“陛下面前，娘娘怎可如此放肆？”
【蛙趣！见缝插针，英雄救美，活该你有姐妹啊！】
萧靖凡：“……”
就你话多！
‘陛下’两个字让被怒火操控的荣贵妃动作一滞，理智瞬间回拢。
她顾不得许多，立刻转身跪下：“陛下，臣妾只是一时气急，并无……”
语气有几分慌乱，但解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靖凡打断：“住口！”
荣贵妃从未被萧靖凡这样吼过，不禁吓得愣在那里，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萧靖凡，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旁观一场闹剧，萧靖凡心中烦闷，只觉女人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点，凛冽的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最后落在愣住的荣贵妃身上。
“贵妃窦氏，骄纵跋扈，心怀诡计，谋害皇嗣，有失妇德，不堪为后宫表率。自今日起褫夺封号，贬为贵人，禁足宫内，每日跪诵《地藏菩萨本愿经》两个时辰，反思己过。”
贵人？！
荣贵妃怀疑自己幻听了，看着萧靖凡那双冷沉的眸子，红唇微张：“陛……”
“朕错信了你。”萧靖凡自鼻间逸出一声叹息，语气中的失望、厌恶和冷意，跟把尖刀似的直直插入窦静婉的心脏，痛得她蜷缩着捂住心口，脸色瞬间惨白。
“娘娘。”祥露担心地扶住她，语气里皆是惊惶和担忧。
窦静婉忍着心口的抽疼，抬头不甘心地喊道：“我没有害云妃！”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即便是皇帝的金口玉言，她也不认！
她仰起头，有泪光在眼底闪烁。
“我没有害云妃。”她重复一遍，那双美丽灵动的狐狸眼直直地盯着萧靖凡，倔强地不让眼泪落下来。
“我、没、有、害、云、妃。”
一字一顿，似怕面前那个男人听不清楚。
她眼底含着希冀，希望能再从萧靖凡嘴里听到那三个字：朕信你。
美成窦静婉这样，不管做什么表情都是美的，如今泪盈于睫的模样，更是美得惹人怜惜。
但萧靖凡心底眼底皆毫无波动。
他看着窦静婉的眼神宛若看着一个有了瑕疵的漂亮物件，眼底充斥着失望和漠然。
他本以为窦氏只是被家中养得娇纵了些，尽管对宫人严苛，但也是遵照宫规办事，并无坏心。
窦氏生得美丽，又知情识趣，体贴小意，偶尔使些小性子，他也愿意看在窦家的份儿上纵着她几分，这是皇帝的权利，也是皇帝的权衡。
但……楚流徵的心声改变了这一切。
心声让他了解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从来没在他眼前出现过的窦氏，一个善妒、跋扈、心狠手辣、工于心计的窦氏。
念及多年陪伴，他给过窦氏数次机会，可换来的不是窦氏的改过，不是窦氏的收敛，而是阳奉阴违，变本加厉。
横行后宫，打听他的动向，算计他，对他近身伺候的人下手，对着他谎话连篇，如今甚至想谋害皇嗣……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触及了他容忍的底线！
萧靖凡忽然起身，一步步靠近跪着的美人，俯身扣住美人的下颌，微微用力：“是从未想过，还是时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