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气的薅了把自己的头发,转头瞪着赵承业:“你说你,折腾出这么多事,现在好了吧?”
“他俩准是去办什么好玩的事了,就把我扔在这看你!”
赵承业被踩得喘不过气,含糊不清地骂:“放……放开我!李相夷,你别装蒜!那丫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玄铁令’的下落!”
李莲花踩在他后颈的脚微微一松,指尖挑起赵承业的衣领,将人拎到眼前。
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张素来带笑的脸上,此刻竟没半点温度:“玄铁令”
他轻笑一声,指尖突然发力,“比起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想知道,是谁让你把乔姑娘引去废窑的。”
赵承业被掐得脸都紫了,眼里却闪过一丝得意:“你猜?等你猜到的时候,那丫头和玄铁令,早就成灰了——”
话音未落,李莲花突然抬手,掌风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在赵承业耳边三寸处狠狠劈在石壁上。
“咔嚓”一声脆响,坚硬的岩石竟被震出一道裂纹,细小的石屑簌簌落下,砸在赵承业的脸上。
“我没耐心猜。”
李莲花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似的扎进人心里。
“你说,或者我让你尝尝‘蚀骨钉’的滋味。”
“听说当年你背叛师门,就是靠这玩意儿逼死了你师父?”
赵承业的脸瞬间惨白如纸,瞳孔里的得意被恐惧取代。
蚀骨钉是他这辈子最不敢碰的噩梦,那玩意儿入体时不痛,可每到月圆之夜,骨头缝里就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能把人活活逼疯。
“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声音发颤,看着李莲花的眼神像是在看鬼魅。
李莲花没回答,只是缓缓收回手,指尖在石壁的裂纹上轻轻拂过。
地道外隐约传来风声,夹杂着极远的地方隐约的爆炸声——是方多病他们那边动手了?
他眸色沉了沉,再次看向赵承业时,眼底已没了半分波澜:“最后问一次,废窑里除了你的人,还有谁?”
赵承业张了张嘴,看着李莲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是……是‘鬼市’的人……他们说,只要拿到玄铁令,就帮我杀了你……”
“鬼市?”
李莲花眉峰微挑。
那拨人隐于江湖暗处多年,从不插手名门正派的事,怎么会突然盯上玄铁令?
他低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赵承业,突然觉得有些索然。
这种货色,怕是连被真正利用的资格都没有。
“起来。”
他踢了踢赵承业的腿,“带路。”
“去哪?”赵承业哆哆嗦嗦地抬头。
“废窑。”
李莲花弯腰捡起地上的烛台,火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你不是想看着我死么?总得亲眼瞧瞧才甘心,不是么?”
烛火摇曳着往地道深处走去,赵承业被他像拖死狗似的拽着,嘴里哼哼唧唧的抱怨渐渐被风声吞没。
而地道之外,方多病正拽着笛飞声在密林中疾奔,月光透过树隙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废窑方向的夜空,已泛起一丝诡异的红光。
夜风卷着草木的腥气掠过耳畔,李莲花拽着赵承业的绳索往前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忽觉身后那道熟悉的、带着少年锐气的气息并未散去。
他脚步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绳索,赵承业被勒得“哎哟”一声,这才让他确定并非错觉。
转过身时,果然见李相夷站在数步之外,少师剑斜斜拄在地上,剑穗上的银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少年的眉头拧成了个川字,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显然内心正天人交战。
“相夷。”
李莲花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松开绳索,让赵承业踉跄着站稳。
“你怎么跟出来了?”
李相夷抿着唇没说话,目光越过李莲花,落在赵承业那张写满不安的脸上,又转回来盯住李莲花,眼神里满是挣扎。
地牢里那些被囚的武林人士还等着救援,段无海跑了,谁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手?
可乔姐姐还在废窑里……那是他敬重的人,若是因自己分心救人而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段无海溜得快,地牢里的人怕是还被下了软筋散。”
李莲花缓缓走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些人里有不少是各门各派的中坚,若是折在这里,江湖怕是要乱上好些年。
“你留着,才能镇住场面。”
他顿了顿,看着李相夷紧攥剑柄、指节泛白的手,又添了句。
“放心,乔姑娘那边,我和小宝他们会照应。”
李相夷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李莲花抬手按住了肩膀。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稳感。
李莲花垂眼时瞥见少年头顶的发旋,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臭小子,明明还在长身体,个子竟还没自己现在这般清瘦的身量高,偏要摆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
“你忘了?”
李莲花的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肩头,语气里带了点笑意。
“阿飞和小宝的武功,不在你之下!”
“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李莲花的声音沉了下来,眼底的笑意敛去,只剩一片笃定。
“就像当初她护着你一样,我也会护着她。”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终于解开了李相夷心里的死结。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赵承业,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赵承业!你给我老实点带路!要是乔姐姐少了一根头发,等我救完人,定让你尝尝少师剑的厉害!”
赵承业被他眼里的戾气吓得缩了缩脖子,忙不迭点头:“不敢,不敢……”
李相夷这才转向李莲花,重重一点头,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往回走。
少师剑划破夜色,带起一阵风,发尾的碎发在风中扬起又落下,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他知道,李莲花从不说空话。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地道入口的阴影里,李莲花才收回目光,重新拽紧了绳索。
赵承业被他这一下拽得踉跄几步,连忙稳住身形,脸上堆起谄媚的笑:“门主……不,李神医,您看咱们这路也不近,不如歇歇脚?其实那废窑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
“闭嘴。”
李莲花冷冷开口,打断了他的絮叨。
月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眼神里的疏离让赵承业心头一寒。
“赵承业,”
李莲花缓缓逼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你觉得,我李相夷是如此愚蠢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