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浮动摇曳，映照着宫殿内精致的摆设。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香和一股不显着的植物味道。
赵衡环顾四周，眼神看向花瓶中插着的几枝红梅与两枝带着相思红豆的树枝。
他眸光微动，“你喜欢相思豆？”
季月容颔首，“以往春秋才能看到，青雾打听到花房有，就忍不住叫人去折了几枝。”
她看上去很是谨小慎微，“可是不妥？宫里是不是不让人摘花折枝？”
季月容颦蹙眉头，好似犯了什么大错，“臣妾应当经过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允许才去折的，臣妾不懂宫中规矩，皇上要不还是派两个教养嬷嬷教教臣妾吧？”
赵衡轻笑一声，“折枝梅花都如此战战兢兢，你就是这般来报仇的？朕封你为宸贵妃，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想做什么，都不必派人告知朕与皇后。”
他拉季月容到床上，并肩而坐，口吻随意，“小事你自个儿做主，大事不决可来问朕。皇后仁德，荣贵妃贤良，必不会与你计较这些。”
“皇上这么说，也不怕臣妾日后放肆过头了。”季月容垂下眼眸，语气不轻不重。
她长发披散在肩头，容颜冷艳，面庞如玉，眉目如画，仿若画中仙。
“朕许你放肆。”赵衡移开目光，瞥了一眼床被，表情微顿。
锦帐低垂，床榻上铺满了柔软的锦缎和绣有龙凤图案的丝被。
他眯了眯眼睛，暗骂王权胡乱揣摩他的心思。
夜已深，月光如水，洒在永寿宫的琉璃瓦上，反射出冷冷的光辉。
季月容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缓。
看着枕在自己怀里浅眠的皇帝，她有节奏的轻拍对方的臂膀。
“可会唱儿歌？”赵衡眼眸紧阖，嗓音深沉而沙哑。
方雅纯曾告诉过季月容舒纯皇后喜欢的一些歌谣，但她并不想唱。
假扮他人，并非长久之计，她得让皇上清楚季月容就是季月容。
不然，等那点微妙的情感消失，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没人敢笃定帝王对一个人的好能维持多久，季月容也不敢赌。
她思索片刻，唱了首最近看到的，依旧是用舒纯皇后九成九相似的声音。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
赵衡许久才睁开眼，“这是汉乐府的《长歌行》 ”
他的目光抬起，在季月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令他的心绪更加复杂。
他抬手轻抚季月容的脸，神情追思。
寝宫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季月容适才放下的心又因为他这个动作提了起来。
赵衡目光深邃，声音压得很低，“朕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与朕的母妃很相似。”
季月容震惊脸。怎么还说出来了？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微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臣妾岂敢与舒纯皇后相提并论。”
赵衡低眸，自顾自地道：“母妃表面上活得肆意，心底里却存了许多苦楚，可父皇一点都不懂她。”
即便被追封为舒纯皇后，他也固执地喊着母妃，而非母后。
且别人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
季月容见状，只能顺着他，“先帝有先帝的无奈和责任。旁人不明白舒纯皇后，皇上却清楚。那皇上也该知道，为人父母，舒纯皇后最大的心愿肯定是皇上能平安长大，不受这宫中的纷扰。”
赵衡轻阖凤眼，斜长的眼尾泛着点红，很是蛊人。
他拍了拍季月容的手，呼吸逐渐均匀。
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一块，直到夜渐微凉，戌时已过，宫门外的侍卫轮换了好几波人。
季月容意识到不用侍寝，松了口气，但有人在旁，她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只能假寐。
年近关底，奏折繁多，又遇天灾人祸，暴雨冲堤。
王权久不见人出来，只听见皇上屏退宫人，叫了两次水。
他不由得小声提醒，“皇上，奏事处已将今日的奏折整理好，今日的奏折中，有道紧急密折需得您亲自批阅。”
赵衡应了声，却没叫人进来服侍。
季月容睁开眼，脸带倦色。
皇帝轻轻叹息，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你近来膝腿欠佳，朕回头赐你一些珍贵的药材，让你好好调养。按宫规，你明日该向皇后行大礼，但皇后这一胎怀得艰难，早已免了各宫请安。”
季月容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迷惑，“那臣妾不去？皇后娘娘会不会。”
赵衡起来穿衣，打断她的话，“不用去，你谁都不用行礼，皇后也不用，若有人要问，让那人只管来找朕。”
他的声音含着些许威严。
季月容下意识服侍他穿衣服。
“朕有几句话要交代你。”赵衡拦住她。
季月容微微一愣，脸色有些迷茫：“皇上请讲。”
赵衡靠近她，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耳语。
“朕会为你安排好一切，包括子嗣之事，朕也会亲自过问，确保你生子一切顺利。
宫中诸事不必担忧，谁对你不敬，你若能罚，随意，若不能，朕自会为你做主。
为保你在宫中地位稳固，朕轻易不会在人前责罪于你，你的孩子，朕也会亲自教导。你真心待朕，朕保证，下一任太子只叫你一人母妃。”
没有侍寝，哪来的孩子？
季月容闻言，心中大惊，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她好像明白皇上的意图了。
季月容深吸一口气，“得皇上垂爱，臣妾心中安稳。何德何能，能得皇上这般眷顾，月容心中感激，若有机会，只愿能为皇上分忧，以报万一。”
她发现皇上并不排斥身体亲近，反而还有点喜欢。
纠结片刻，季月容上手环住他的腰，“那皇上可要日日请平安脉，确保龙体安康，万寿无疆，如此才能护臣妾日子安宁。”
赵衡握住她的手，沉溺片刻，拉开，“今日事务繁忙，朕明日再陪你用早膳，这几日朕都陪你。”
他目光深邃：“今晚的事，你知我知，别让第三人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