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出人预料的,一个回合下来,竟是老八被狂浪生劈飞了出去。
“师兄!”
奚昭昭焦急大喊,可每当她想捏碎冰魂琥珀,强势镇杀追兵之际,总是迎来老八的强烈反对,便是这次,也不例外。
老八收回对奚昭昭的眼神暗示,重整旗鼓,再次挡在二人面前。
冰魂琥珀乃是一位合念境强者炼制。
且这位强者,还是有着“盛世第一人”的逍遥楼大当家。
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用在两个化桥境的修士,实在是过于浪费!
可现如今,挡住黑魔堂主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后,老八体内的魔力已将近干涸,本以为就此逃过一劫,谁料转头又遇上了狂浪生和云姬。
如果没有黑魔堂主的突然出现。
恐怕这会三人已经成功回到了鸣神宗,亦或者是等来援兵。
但很可惜,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如果。
秉承“趁他病,要他命,斩草除根,不留遗害”的观念。
又因有了黑魔堂主不容忤逆的吩咐。
狂浪生和云姬每次出手,都是冲着杀死老八去的。
纵使狂浪生由于此前种种,不忍对奚昭昭等人下手。
但一想到这么多年的努力,极大可能会因此而毁于一旦,狂浪生便将叛逃后的这一系列经历,统统抛之脑后。
与云姬,全力清除挡在黑魔堂前行路上的障碍!
一时间刀光血影,魔气纵横。
老八硬扛着两大化桥境修士如雨点般密集的狂轰滥炸,在自身魔力将近干涸的情况下,完全就是一心三用。
既得分出心来保护着奚昭昭和呼延鸣不受伤害,又得时刻注意云姬和狂浪生的突然袭击,还得分析当前战局,规划出最佳逃跑路线。
倘若能让老八休息上那么一会。
哪怕就这么一小会,老八都有信心将追兵斩于马下!
可狂浪生和云姬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各种杀招齐出,压根不给老八喘息的机会!
强如老八这样的帝国神骑士兼火系大魔导师。
一时间也被打得节节衰退,陷入被动......
难道真的要祭出冰魂琥珀才能破解当下的困局吗?
昭昭未来的路还很长。
多个保命手段就意味能多出一份希望。
一定还有办法的!再想想!
狂浪生手中长刀呈现出鲜红如血般的颜色,正好对应他给这柄长刀取的名字,雪刀,血刀,是雪不是血,是血......必嗜血!
西域魔人凶名传遍漠北,本就不是什么善茬。
自在七里窟遇见的那时起,狂浪生就没真正的全力以赴过,可万万没想到,他重归全盛时期后的首战,竟会是向恩人背捅一刀。
且他所用的血刀,还是恩人特别重铸并归还他的。
背信弃义,恩将仇报......
活脱脱就是一只白眼狼!
“阁下,抱歉了。”
噗呲——
狂浪生找准机会,一刀毫不客气的洞穿了老八肩膀,他面上无任何情绪流逝,就只是平静道:“人生在世,总会有不得已之时。”
“别怪我太无情,要怪......就怪你救了不该救的人吧。”
莫怪被救者无情,要怪就怪救人者太太慈悲。
这样的话,恐怕也就西域魔人说得出来。
不过魔人确实说对了一点。
他这样的人,本就不值得被救赎。
老八双手紧握着刺穿他肩膀的血刀,咬牙死死支撑。
却是阻止不了血红刀身缓慢的持续深入。
“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有得选......”
暗哑而难听至极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老八口中吐出。
闻听此言,狂浪生动作微微停顿,但很快,他就加重了力道,表情也随之恢复原有的平静,好似寻常道:“这,就是我的选择!”
“师兄!!!”
目睹此景,奚昭昭气得娇躯颤抖,睚眦欲裂。
可她却不能在第一时间祭出冰魂琥珀,唯恐误伤了那位不善言语,却总是对她关心得细致入微的八师兄。
宗门几位师兄当中,八师兄带给奚昭昭的安全感,没有二师兄那样的庄敬,没有四师兄那样的张扬,也没有七师兄那样的料事如神......
更没有心目中,大师兄那样的光正伟岸。
他向来都是安静的。
安静得让人觉得他就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
低调,内敛,平淡......
以至于在这个喧闹的世界里,总是会显得格格不入。
为什么总是会成为累赘......
为什么总是被他人保护......
为什么就不能争口气呢!!!
脸庞忽觉得湿润,不是雪花落下后化作的水滴。
是不甘的泪水在无声流淌。
见平日里待人热情的小小师妹落泪。
老八忽而松开了手上的力道,任由血刀碾碎他的肩骨。
很痛!
痛得令他完全感知不到另一条手臂的存在了。
可身体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掠过老八干裂的唇边,在睫毛上凝成一层薄霜,可他那颗急剧跳动的心脏,却因此而愈发炽热。
不死鸟是关不住的,杀不死的......
面临即将到来的死亡,亦浑然未惧,向死而生......
怀中悄然落下了一本边缘微卷而泛黄的书籍。
那是老八在来到这里后,无数次对故乡述写的牵挂。
可在此刻,这本牵挂却在自主燃烧着,若火星般纷纷而落。
没一会就被风儿给卷走。
带着他的思念,去到更遥远的远方。
现在,他已无需再对故乡抱有幻想。
是时候该落下最后一笔,彻底结束这一切了!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了解他啊!!!”
后方传来云姬的喝喊。
狂浪生没想到最后关头,老八竟会主动放弃“生”的希望。
他默默在心里叹一口气。
刚欲动手,却蓦然发觉。
周围的温度好像突然间上升了不少......
“那就看看,是谁了解谁。”
——什么声音?
狂浪生愣神一下,扭头看向面前已然睁开眼睛,正视他之人。
刚才......是木有礼阁下在说话?
呼咻——
一对燃烧着的烈焰羽翼陡然在老八身后绽开,不经意间,一道不大不小的伤疤也在以火焰的形式在手背上显现。
狂浪生暗道不妙,急忙抽出血刀,飞身后撤。
可就当狂浪生以为有惊无险的时候。
几条色彩鲜艳,相互缠绕的彩带悄无声息的出现,蔓延上他的四肢,将他整个人呈“大”字形瞬间拉直。
同一时刻,音爆声响起。
一抹流光荡开空气,飞速驶来,云姬措手不及间,被化身翼魔的云晖掐住脖子,一同冲向远处的雪山。
“云晖,你,你疯了!!!”
“我说过,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
轰!!!
这已经不知是今天第几次雪崩了......
真就应了那句话,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狂浪生试着挣扎了一下,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笑声,他不禁面色一变,扭头看向那位身材高挑,笑颜如花的柔弱女子。
“我警告过你,这里面水很深......”
“不才,我水性极好,不怕水深~”
趁二人争吵的间隙,奚昭昭赶忙飞身上前,接住了憋坨大的后,因体内魔力完全干涸而自由下坠的老八。
“你......花景辰?!”
看着那位莫名出现,前凸后翘的柔弱女子。
呼延鸣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越揉越怀疑人生。
服饰相像,容貌相像,个性相像......
关键,这厮不是男子的嘛!!!
“哎呀,呼延道友,你也在这呢。”
花景辰将呼延鸣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只见“她”捏起两根玉指,放在眼前,笑得一脸灿烂:“太小都没发现你。”
“去你呀,死娘娘腔!!!”
呼延鸣最讨厌别人取笑他的外貌,花景辰算是犯了大忌,要不是这会重伤在身,一用力就牵扯全身,怎么说也得骂上个狗血淋头。
花景辰秀起兰花指,娇羞的挡在面前,“看你这话说的,人家现在呐,可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
“呕......你,你别......呕......”
花景辰:······
或许“她”可以来得再晚些。
狂浪生冷哼一声,稍一用力便震断了缠在四肢的彩带,他眼神冷漠的注视着花景辰,寒声道:“若你执意与我作对,我不介意在今日......和你分出谁才是真正的漠北第一高手!”
“非是我执意要与你作对。”
花景辰渐渐也收敛笑容,冷声回道:“而是你呀,狂浪生,孤城百姓中,为何会隔三差五出现那些容貌丑陋的怪物,被杀死后,又为何会变成我孤城百姓,啊不对,应该说......”
“孤城百姓为何会变成丑不堪言,只会四处烧杀抢掠的怪物,狂浪生,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是他们克制不住内心贪婪的欲望,关我屁事?!”
狂浪生放声怒喝:“让开,否则我连你一块杀了!”
花景辰静静的注视着狂浪生,良久,“她”叹息着摇了摇头,“认识你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当真是人生一大败笔。”
“你俩滚过床单了?”
呼延鸣巧妙的插嘴了一句。
花景辰\/狂浪生:······
该说不说,如果只是简单的拖延时间的话,呼延鸣已经做到了,一句话直接给漠北齐名的两大第一高手干沉默了。
“道友,你......唉。”
花景辰一阵扶额,“我口味还没这么差,拜托你擦亮眼睛好吧。”
“那你刚才为什么沉默?莫不是做贼心虚了?”
“我那是无语,无语懂不懂......”
“那你为什么不笑?”
“我都快无语死了,为什么要笑......”
呼延鸣小脸顿时皱得像包子。
看来他又被二师姐给骗了......
记得二师姐说过的,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会不自禁笑出声来,花景辰都快无语死了,居然还能把持住不笑。
要么是这两者中有人欺骗了他。
要么,花景辰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其实不是人!
有时候人的脑回路就是这个的清奇。
但这个人要是换成呼延鸣的话,一切又会变得合理起来。
“我可能挡不了多久。”
花景辰转身直面狂浪生,难得爷们了一回,“她”头也不回,洒然道:“走吧,我要死了,可别忘了替我报仇呀!”
“花景辰,你......”
“走!”
呼延鸣眸色复杂的望着花景辰纤瘦的背影,一抹眼泪,“娘娘腔,我下次再也不喊你娘娘腔了,你且安心去吧,我会替你报仇的。”
奚昭昭搀扶着老八,同样神情复杂。
“昭昭,我们走!”
呼延鸣眼中似有雷光闪动,心想连花景辰这个死娘娘腔都有如此豪情快意的一面,他一个纯正的爷们,自然也不能自甘落后。
当即也强忍着五脏六腑犹如撕裂般的剧痛。
大吼一声。
雷霆巨爪撕开空间,率先冲了进去。
奚昭昭在准备进去前,眼含热泪,转头冲花景辰喊道:“花姐姐,一定要活下来啊!”
“好妹妹,有你这声‘花姐姐’,我说什么也得活下来。”
在奚昭昭几人离去后。
花景辰勾唇轻轻一笑,旋即不再掩饰自身气息。
竟也是一位化桥境的修士!
而且看上去,似乎比狂浪生还要更早破境。
真就没一个高手是白叫的,全是扮猪的老虎。
不过说来也是。
当今世道险恶,不留一手,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
狂浪生在手指上咬了一口,随后滴落在血色的刀身上,用手指轻轻抹平,讽刺道:“倒是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是个好人。”
“我自认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绝不会行龌龊之事。”
花景辰打了个“响指”,身后有无数根彩带争先恐后的冒出头来,仿佛有生命般,像灵蛇一样左右摆动。
“她”笑道:“更别提,我是为报恩而来。”
“怎么,你们城主也蒙受过那位剑君的恩惠吗。”
“非也非也,孤城和剑君,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你还......”
“英雄之后,理当被所有大漠子民尊敬。”
花景辰手臂缓慢抬起,早已蠢蠢欲动的彩带瞬间从四面八方冲向狂浪生,而“她”来到这的理由,也随之落下:“要是连留存于世的最后一丝血脉也被你们无情剥夺,那可真就太叫人遗憾了。”
“而且,她管我叫‘姐姐’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