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源深深看了顾洲远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顾洲远的肩膀:
“好!好一个虚张声势!好一个侥幸!”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你为我淮江郡解了围,为我大乾立下奇功,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顾贤侄你年轻有为,心怀家国,这是好事。”
“边关将士,最敬重的就是你这样的热血男儿,至于朝堂之上……”
他冷哼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不屑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看着顾洲远,眼神鼓励:“你只管放心,你这功劳,本官与侯郡丞定会如实上奏。”
“有些人自己躲在京城里勾心斗角,却看不得别人在边关杀敌报国,天下没这个道理。”
侯靖川也在一旁点头,语气温和却坚定:“洲远,你做得对。男儿立于世,但求问心无愧,其他的,不必多想。”
他们都明白,顾洲远此举必然招致猜忌和攻讦。
但何清源身为边郡守臣,骨子里更欣赏这种能办实事、能打硬仗的人,厌恶朝堂那套虚与委蛇。
他选择装这个糊涂,既是保护顾洲远,也是表达自己的一种态度。
顾洲远心中微暖,起身拱手:“多谢何大人,侯世叔理解。”
有些话,无需说透,彼此心照不宣。
何清源摆摆手,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顾贤侄一路劳顿,又经大战,先好生休息。”
“晚些时候,本官设宴,为你,也为所有奋勇杀敌的将士们庆功!”
“对了,”他像是刚想起来,补充道,“你带来的那些护卫兄弟,还有那些缴获……都安排好了,绝不会亏待了他们!”
顾洲远再次道谢。
他知道,在这淮江郡,他是安全的,甚至是被欣赏和保护的。
但风暴,恐怕很快就会从京城刮来。
不过,他并不畏惧。
他看着窗外渐渐恢复生机的城池,心中一片平静。
该来的,总会来。
而他,可不是别人所想的任人拿捏的县子。
当晚,郡守府内灯火通明,一场虽不奢华却充满豪迈之气的庆功宴如期举行。
大厅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北地的寒意。
长长的条案上,摆满了大盘的肉食和酒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道道以马肉为主材的菜肴。
“来来来,诸位都尝尝!”
何清源作为东道主,热情地招呼着在座的将领和顾洲远等人。
“这可是顾县子带来的‘战利品’,上好的突厥战马肉!”
“虽比不得牛羊精细,但此刻吃起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痛快!”
烤得外焦里嫩的马肉排,炖得烂熟的马肉汤,甚至还有用马肉做馅包的包子……
虽然烹饪手法相对粗犷,但胜在肉量十足,管饱管够,正合这些刚刚经历过血战、急需补充体力的军汉们的胃口。
“香!真他娘的香!”桃李郡校尉陈闯抓起一块烤马排,大口撕咬,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赞道。
“沾顾爵爷的光,不光能打胜仗,还能吃上这么好的肉,痛快!”
平虏校尉韩锋细嚼慢咽,品味着马肉的韧劲,感慨道:“突厥人仗着马快,屡屡犯边,如今他们的战马成了我等盘中餐,也算是因果循环。”
众人纷纷附和,大快朵颐,气氛热烈。
顾洲远和他手下的人也被簇拥在中间,享受着英雄般的待遇。
席间,不断有将领过来敬酒,言语间充满了对顾洲远长途驰援、阵前擒王的敬佩。
侯岳举着酒杯过来,对着顾洲远嚷道:“远哥,我再敬你一杯,我侯岳长这么大,从没有这样打心里佩服一个人,你远哥是第一个,我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他此时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顾洲远起身扶住他,笑着道:“你喝多了,快些坐下来吃菜。”
侯岳摆摆手道:“我今天高兴,吃这点酒算不了什么。”
顾洲远把他按在凳子上,往他手里塞了一双筷子,道:“你是喝高兴了,郡守大人可心疼坏了,把他的存酒都给干没了。”
众人听他打趣,全都笑了起来。
何郡守哈哈笑道:“侯岳说得没错,今日咱们击退突厥大军,杀敌卫国,顾县子尽管开怀畅饮,美酒管够!”
侯岳酒劲上涌,叨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郡守大人您这酒确实不错,但是跟我远哥的二锅头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上美酒。”
侯靖川闻言脸一黑,呵斥道:“吃菜都堵不上你那张嘴!喝醉了就回房睡觉,别在这里胡言乱语丢人现眼!”
何大人连忙摆手阻止,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爽朗笑道:
“这神仙醉已经是本官能弄来最好的酒了,顾县子所酿二锅头,市面上实在难寻,本官府中倒是藏了几坛,可实在舍不得拿出来给这许多人分了吃!”
他这话一出,席间众多将领又笑了起来,在座的绝大部分都是上过战场的武将,最喜欢这般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
不少人看向顾洲远。
桃李郡的人基本都知道,二锅头是顾爵爷的酒坊里酿造的。
在场也有那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人,此刻都显得很是惊讶。
“二锅头?就是那个号称‘一杯倒’,劲道十足的神仙酿?”
“听说这酒清澈如水,入口却如火烧,是真正男子汉该喝的酒!”
“俺老陈倒是喝过几次,这酒凶得很,吃起来甚是过瘾,没想到竟是顾爵爷的产业!”
顾洲远见众人如此热情,微微一笑,对坐在边上的狂吃肉的熊二道:“去把咱们带来的酒拿过来!”
熊二放下手里的大骨头,一脸懵逼:“少爷,我们带酒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