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顿时老怀大慰。
“这名字不错,玄丘山,比坟头山好听多了!”
坟头坟头的,听着就晦气。
“三哥三哥,开始了开始了!”四蛋出言提醒道。
顾洲远赶忙看向供桌那里。
只见仙风道骨的“王真人”,缓缓走到供桌边上。
拿起桌上的酒壶,先恭敬地向天空洒了三滴酒。
接着一手摸着供桌的边缘,绕着供桌走了起来,边走边往地上洒着酒。
等转了一圈,他清了清嗓子,声音略带沙哑却充满虔诚,念起了咒语:
“巍峨山神,尊威四方。山林之主,庇佑吾乡。”
“今备牲醴,诚心奉上。灾邪远遁,福泽满仓。”
“草木繁茂,牛羊健壮。五谷丰登,岁岁安康。”
“鬼魅莫近,疫病不侵。风调雨顺,喜乐无疆!”
该说不说,王瞎子这碗饭吃得应该。
甭管是不是装神弄鬼,人家的小顺口溜就不是一般人能整出来的。
顾洲远看得是津津有味。
顾里正让顾洲远燃香,被顾洲远摇头给拒了。
顾里正只好自己动手,把点燃的一束香递到了王瞎子手里。
王瞎子举着香火,向山神鞠躬作揖,然后摸索着,将香束插到了桌子上的香炉里。
“跪拜山神!”王瞎子拉长了音调,高声喊道。
众人全都跪了下去,只有顾家人有些犹豫。
他们知道这事儿是个乌龙,这一跪,可就是拜了个假山神,也不知道会不会惹怒真正的山神爷。
“大伯,婶子,你们咋还站在那儿呀?”跪在地上的顾有财提醒道。
这顾洲远咳嗽两声,开口道:“大家都别跪着了,正好我有件事情想跟大家伙说一下。”
有人心底犯嘀咕:“有什么事儿不能等祭拜完山神再说吗?”
可顾洲远现在在村子的威望无人能及,大概也就仅次于山神爷了。
他发话还是很有用的。
有人匆匆磕了三个响头,赶忙站起身看向顾洲远。
也有人直接就爬了起来。
这部分人大多是那些流民。
对他们来讲,家里亲人死在逃荒路上的时候,他们心中已然对神灵失去了敬畏之心。
顾爵爷就是他们心里的活菩萨,是他们信奉的神!
顾洲远环视四周,朗声道:“打今天起,村里的巡逻队要合并起来,三班换成两班倒。”
“当值一天休息一天的制度也取消,每班9个小组,45个人给我全都上满。”
“我要你们连外面的一个耗子都不要放进来!”
他难得像这样以命令的口吻跟村民说话,众人全都感受到一股子压力压在肩头。
“听到了没有!”他大声喝道。
“听到了!”
人群各处都有人大声回应。
散落在人群里的巡逻队队员开始往人群前面挤。
不一会儿,90人就聚集在顾洲远身前。
巡逻队是顾洲远重组过的,里面极大多数是流民里的壮汉。
巡逻跟盖房子开荒种地一样,也都是算一天工分。
他们挺喜欢干这事儿的。
顾爵爷把维护村子安全的重任交给他们这些外来人,那是对自己的信任。
所以流民们身上都带着一股子责任感。
黄大宝就是六个巡逻队队长之一,手下管着14个队员。
虽然众人巡逻的这些日子里,基本没碰到什么事情。
可他却一点都没有因此松懈下来,他的小队一直是巡逻队里最认真的。
此刻听到爵爷郑重其事作着部署,他意识到,大概是会有大事发生。
可他不仅没有惶恐害怕,反倒是生出些兴奋。
来吧来吧!他终于能真正帮爵爷做些事儿了!
“这是咋了小远?”顾里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顾洲远语气平静道:“我在城里遇到了些麻烦。”
他将夜里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人群顿时就变得喧嚣起来了。
“杀了一个七品官!还是当着县令大人的面,这可怎么是好呀?”
“你没听是那家伙找茬吗?要我说,杀得好,换做是我,谁敢跟我动刀子,我也跟他不死不休!”
“就是,是他先要刺杀小远,本事不到家,死了怪谁?!”
“可那人是御风司的人,御风司你们没听说过吗?”
“御风司又怎样?小远还是县子呢!”
“所以说,我们现在是要跟御风司的人干起来了?”
“不干还能咋办?总不能让小远去抵命吧?”
“事情也不一定会发展到那个地步,你没听小远说吗?县令大人都断了案了,是那人作恶在先,死了活该!”
“县令大人也才是个七品官,大概是断不了这么大的案子吧?”
顾里正心里打了一个突,他在村民里算是最有见识的了,自然知晓了此事的棘手。
他蹙眉低声道:“你要不要先到山里躲起来?要是有官府的人找过来,我来应付!”
显然他并不认为,靠一个村子的力量,能跟整个御风司的人对抗。
而且御风司的人代表的是官府,真要闹将起来,往大了说,那可就是造反呐!
顾洲远哈哈笑道:“二爷爷不要担心,我今天准备一下,会去郡城找我的一个朋友,由他出面,一定会把这事儿给平了!”
顾里正看他神色轻松,像是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便也悄悄松一口气。
小远做事虽然每每让人提心吊胆,但是却从未吹过牛逼。
每次都会以他们想不到的方式化险为夷,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御风司的恶名,整个大乾上到80老叟,下到5岁稚童,就没有没听过的。
真的那么容易就给打发了?
他在顾洲远肩膀上拍了两下,温声道:“你现在是咱们大同村的县子了,身上担着咱们整个大同村的命脉,以后做事切不可意气用事。”
“不过,要是真有那躲不过去的麻烦,也别怕,咱们整个大同村都跟你一起面对!”
顾洲远愣了一瞬,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
他是知道自己的手段的,所以才会显得那么肆无忌惮。
可里正爷爷跟村民们不知道啊。
不是谁都愿意在危难时候鼎力相助,甚至愿意压上身家性命的。
他抬头看天,这会儿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咧开嘴笑道:“没那么严重,最多三天,我一定把这事儿给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