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塔出来那次。
扶光说他不该活着，保护叶姝的同时，限制了她的成长。
扶光说要抹掉他这个变数。
池琅变成人形，银灰色的外袍不断外溢鲜血。
鲜血落在下面的妖兽身上，血液被妖族吞噬，妖族力量陡然暴涨。
士气大振的修行者意识到妖族实力变强，纷纷惊恐抬头看向天上。
一鲸落，万物生。
一个大妖陨落，少了一个绝对战力，但普通妖族却实力大增。
修行者死伤更加惨重。
妖皇并没有因为妖族大胜而开心。
池琅并不是普通妖族，和他一样来自上界，乃是妖族仿照神族送沈瑜脱身于人形的法子，投了颗待化形的蛋到这人间界。
别说现在形势不明。
若池琅身死，哪怕他真能占据人间界，也不算完美完成任务。
池琅看向扶光：“我们三个联手将她送回来。好不容易让她死而复生，你竟又一次让她死在沈瑜手里。你这千万年来，到底在做些什么无用的事？”
扶光脸色煞白。
池琅并非渡劫而死。
扶光也没有因为挖心而亡。
栾洺的剑从来没有指向叶姝。
妖魔神族联手，方能实现整个人间界的时间回溯，甚至蒙蔽其他的妖魔神族。
他们联手，只为救活叶姝。
“扶光，你配不上她的爱。”
池琅知道叶萤那么多段风流韵事里，她只爱过扶光。
哪怕他和叶姝相处了那么多时日，也抵不过上一世的宿命纠缠。
在进入玄天宗后，他和叶姝的相处逐渐变少，是不想亲眼目睹她爱上扶光。
复活后，他也从未主动去找过叶姝。
他不想痛苦。
也不想看她痛苦。
池琅的气息在一点点变弱。
妖皇的脸色在一点点变冷。
扶光脚下突然间出现一道阵法，飞升台凭空出现。
“自此，她不再欠你。”
扶光以正宫姿态，偿还池琅上一世的死亡。
飞升台的光芒照耀，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拉着池琅离开这个世界，天道并未阻止，好似默认放走他一般，没有天雷，没有天罚。
妖皇的脸色稍霁。
池琅死在人间界，死就真死了。
和那些前辈一样，庞大的身躯或许会在未来变成一个秘境，但再无复活可能。
但池琅回到上界，妖族定有救他之法。
池琅死了，他担心影响到自己。
池琅没死，他又恨池琅因为一个女人坏事！
扶光薄唇翕张：“月烬何在？”
叶姝死在玄武城。
她的死亡消息，却在断界山传开。
定然是月烬带叶姝来过断界山，池琅才会散布叶姝死亡的消息，以此来斥他，以此来逼他。
徐玠说道：“月烬没来过断界山。”
扶光没理会他，沉声又问了一遍：“月烬何在？！”
声波荡开，声势骇然。
下方战斗中的人族和妖族俱是真气大乱，有肝胆俱裂之相。
妖皇见状，暗暗大骂：疯了！真是疯了！
无论妖族还是人族，妖皇都不希望发生大规模伤亡。
妖族都是妖皇手下战力，自不必多说。
妖族要通过人族吸纳人间气运，自然不可能将人族灭族。
只曹家那点人，要助妖族吸取人间气运，还远远不够。
妖皇结印，施展秘法。
妖气迅速铺开。
池琅飞升，人妖大战，扶光发疯，乱成一团的断界山，妖气弥漫。
蓦地，妖皇抬头看向空中即将消失不见的池琅。
“叶姝在池琅体内！”
此话一出，一双大手抓住即将飞升成功的池琅。
扶光剖开池琅身体，看见了叶姝的尸体。
飞升并没有终止。
咒法没有再继续，池琅的伤口对他这样的大妖来说并不致命，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池琅恋恋不舍低头看向叶姝。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让她的死亡，看起来更加真实。
剖出来的叶姝浑身是血，池琅的妖血包裹着叶姝，护住叶姝的尸身，使其不腐。
叶姝胸口的剑伤蕴着月光之力，心脏上的伤口保持着被刺穿时的状态。
墨色的发浸湿黏稠的血液，泛着暗哑的光泽，妖冶异常。
血液在发尾汇聚，滴答、滴答……
坠入尘土，绽开一朵朵暗色的花。
白皙的面容沾上永不干涸的妖血，如白瓷碗上的石榴水，美得惊心动魄。
扶光心痛难忍。
他筹划千万年，只为找到一个两全之法。
却不想，出了这样的意外。
为什么两人交战会提前？
不该这样的！
这是他试探天道的反噬吗？
还是说……
天道不管剑道第一归属，意味着一切皆有变数。
过去千万年，几乎没什么改变。
就连他插手叶姝的人生轨迹，也没能改变任何事。
唯一的例外，他只当成是一个意外。
池琅说得对。
他太自以为是。
为了让叶姝成长，他对本不该在叶姝身边的池琅动手，以折断叶姝的羽翼。
却不想，事情没有按照他计划的那样发展。
他早该想到的。
叶姝筑基时间计算错误。
叶姝并没有对他产生男女之情。
明明变了那么多。
她本身就是变数！
扶光悔恨，痛苦，崩溃。
月烬终于出现。
月烬看向扶光，玉钩剑指着他：“是你害死了她。”
扶光抬起头：“我只是……”
只是想要爱人和妹妹和平相处。
蓦地，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的情形。
叶萤依偎在他怀里，匕首刺进他胸膛。
她说：“没有心，就不会痛苦了。”
谁都在乎，等同于谁也不在乎。
还不如，彻底的，谁也不在乎。
月烬说道：“你不配做她的丈夫！”
扶光抬头，他一个眼神，就能将月烬绞杀。
月烬却丝毫不惧，掷地有声：“妻子身死，你却只会抱着她，然后继续和杀害她的凶手共谋圈养人族的大计。你不配做她的丈夫！你不配！”
这话在人族修士间传播开。
众人面面相觑。
叶姝不是天岚宗宗主儿子的道侣吗？
怎么会是扶光的道侣？
扶光的年纪，比天岚宗宗主还要大，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子？
而且……
圈养人族的大计？
这是什么意思？
徐玠身为天岚宗的人，又是断界山人族修士中的领袖。
徐玠脸色大变，看向扶光。
扶光不答。
月烬便将一切拆穿：“扶光和沈瑜并不是人族，而是神族。叶姝不希望人族不受神族挟制，与沈瑜大战，死在了沈瑜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