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枯坐一夜，晨光一点点照进房间，盖过了门外走廊的灯光。
他的视野逐渐明亮，他闭了闭干涩的眼睛，“你宁可伤害自己，都不要我靠近？”
凌涟眸光微闪，看来昨晚催眠后他脑中的幻想令他印象深刻，只是说伤害自己，恐怕是符合他所想的凌漪。
“你可以放心。我……”他停下，视线游移似乎在捕捉什么，“赵管家他们就要回来了。我现在出去，你别激动，不要拿匕首伤害你自己。”
他举起双手，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床边，再走向门口。
凌涟紧紧盯着他，他同样紧张地回视她，视线穿梭着找那匕首，小心翼翼。
直走到门口，季雪诚紧绷的肌肉才松弛下来，他真怕她万一想不开。
“你……休息吧……”
她坐在那，望着门口，面无表情。
门咔嚓阖上，隔绝了她冷然的视线，季雪诚沉沉地叹息，随即苦笑。
怎么就成这样了？
可要他放手，他做不到，暂且先让她冷静一下。
于是赵管家他们收到了最新指示，收起所有的利器，防止意外。
郑潇雅住进了别墅，只是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季荣棣忙着应付税务问题，没时间回别墅，季雪诚则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税务问题很快被揪出来，因为一个小小数字的不符，最终牵扯到整个季氏集团。
季老太爷明白避不过，只能降低损失，走动了一些关系，才将范围控制在最严重的产业，没有波及更多。
“据最新消息，已确认季氏集团首席执行官季荣棣、首席财务官展翔、业务部总经理季雪诚因税务问题被移交相关机构侦查。”
赵管家一下把手机新闻关了，尴尬地看向凌涟，“少夫人，要不要喝点糖水？何厨师刚做的。”
“我不是少夫人。”凌涟只说了这么句。
赵管家语塞，她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季少吩咐和原来一样，甚至要她看护得更周全。
【94，你估算下还要多久？】凌涟有点迫不及待了，三个月了，她等得够久了。
【快的话，一两个月吧，慢的话……】
【航班号确定了，具体时间先定两个月后。】
【没问题。】
实际不到两个月，季荣棣和季雪诚就被刑事羁押。早在这之前，季荣栎已把季氏集团里面七七八八的事理顺，又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清除了一些隐患问题。
季老太爷在季荣棣被羁押前，找他深谈过一次，大意无非是为季家免去劫难，这样季家还可以长盛不衰。
季荣棣怎么会不明白呢，他只是个替罪羊，这叫说得好听，实际他现在被季家放弃了，连带儿子季雪诚都被波及。
季氏集团里这些问题不是在他手里就有的，他为季家扩展了产业，结果……
至于这次之后，他回来后，季家还有没有他的位置，就难说了。他唯一庆幸的是陆莞滢没有回来，不然她又要受刺激了。
他给陆莞滢留了一大笔钱，确保她十年的生活。等出来，再去找她。
所以他对季老太爷提了最后一个要求，彻底处理了陆菀澜，某种意义上算是对他的补偿。
季老太爷答应了。
至于季雪诚，季老太爷忽然发现这孩子不如想得那么好，一次两次都在女人身上栽跟头……不如看看季家其他孩子，季雪诚他不足惜。
季氏集团补救的态度很好，该补缴的补缴，一点不含糊。
郑潇雅带人上门时，赵管家第一反应是狗血豪门短剧降临现实。
这算是现任来打前任？还是大的来打小的？
“这……等一下，你不能进去！”赵管家拦住郑潇雅。
郑潇雅拉紧了身上的羊绒大衣，挑眼看她，“我不能进？”
“啊，对，这里是……是凌小姐的房子。”
“我知道，我是来替她送行的。”郑潇雅推开赵管家，径直进入客厅。
“送行？”赵管家呆住，凌小姐能去哪里？她那样子哪里都不能去啊。
郑潇雅一进客厅就看到轮椅上的凌漪，“准备好没？”
凌涟笑了。
“行李呢？”郑潇雅皱眉，没看到她身边有什么行李箱。
“房间里。”凌涟操纵轮椅往房间去，一旁的小张急忙上前帮着推。
郑潇雅回头看看保镖们，保镖们心领神会，跟着两人齐齐走向卧室。
赵管家惊愕地忘了反应，何厨师一掌拍在她肩上，“喂，怎么没反应啊！你就让她这么进去了？季少要知道了，你完了！”
赵管家一个激灵，快步冲过去。
何厨师嘿嘿一笑，跟着过去。
结果，赵管家什么都没能阻止，凌涟一句要走，郑潇雅带来的高壮保镖在她面前一站，她只能梗着脖子让开，再让开。
直到门关上，赵管家才泄了口气。何厨师啧了下，打开手机，开始和认识的高端家政中介讨论下家。
小张放开了小陈的手，小陈语无伦次。
“这是绑架吧？啊？但她说要走……算不算……要不要报警？”
罗医生推推眼镜，“应该不算吧。”
郑潇雅看看坐在身边的凌涟，“没想到还能和你这么坐在一起。”
凌涟笑了笑，“谢谢你。”
“谢我？”郑潇雅别过头，看向窗外，“真算起来，这谢还是免了。算各归其位。”
凌涟看看她，她还是认为没有凌漪，她会是季雪诚的妻子。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他说不定会坐牢。即使这样，你也要他？”凌涟说完就觉得自己废话了，他们都结婚了。
“当然！”郑潇雅转回头，眼里含怒，“这不是他的错！不管他如何，他在我眼里就值得，我不会嫌弃他。”
“为什么呢？”凌涟有个大大的疑问，如果其他人看中季雪诚身上的光环，那郑潇雅显然不是。
“为什么？呵，”郑潇雅冷嗤，“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想攀附？”
凌涟耸耸肩，不置可否。
郑潇雅别过头，沉默了几秒，“小时候，我去季家老宅玩。他安静地在那里看书，像个小大人。我和他那几个堂弟堂妹玩疯了，偶尔会看到他站在窗户前。他在看我们玩耍，眼里有羡慕。”
凌涟了然，原来是青梅竹马。
“所以有一天我去找他，想拉他一起玩。他拒绝了，说妈妈布置的功课没完成。他的表情和他说的话完全不一样，他那种渴望……我一直记在心里。”
车窗玻璃上映出郑潇雅怀念的神情，凌涟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她才像惊醒一般，“之后，每次去季家，都没见他怎么玩乐过。我知道他付出了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希望能陪在他身边……就这么简单。”
同情？还是……
凌涟不知道，感情的事从来没缘由。
郑潇雅垂下眼睫，她没有说的是那年她过生日，她以为季雪诚不会来，但他来了，还送了她一幅画。
这之前，他基本没参加过豪门千金的生日宴会，这之后，同样没有。她想她不一样。
其实她后来在国外想明白了，那次应该是陆菀澜的意思，可明白也没用了，她就像扑向烈火的飞蛾，不可自制。
奶奶说她会后悔，她不知道，至少她现在不后悔，至少现在她还是想要他。
至于以后，她想不了那么多，毕竟命运从来没道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