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出生那天一样。
许愿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依然是妈妈。
“妈妈。”
魏女士的眼泪瞬间决堤，她颤抖着俯下身，额头抵在女儿的肩膀上，像是要把担惊受怕都哭出来。
她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这个孩子你吓死我了……”
许大富站在妻子的身后，此刻肩膀微微发抖，嘴角却努力上扬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都过去了。”
许愿缓缓转动视线，看到汪汐趴在床尾，哭得妆都花了，睫毛膏在脸上留下两道黑痕。
一看就是担惊受怕了很久。
她真的整个人都趴在许愿的身体上嗷嗷大哭起来。
察觉到许愿的目光，汪汐猛地抬起头：“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病床右侧，樊振东站在那里，他的眼睛红得吓人，下巴上冒出一片青黑的胡茬，眼下的泪沟更深了。
宁泽涛站在人群最外围，对上许愿的视线时，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绷着的嘴唇微微颤抖。
许愿张了张口，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几不可闻的轻声说道：“重死了……”
她这句小小的吐槽让所有人都破涕为笑。
许愿的目光最后落在床头的小摇篮里。
那里安静地睡着一个肉乎乎的小家伙，小手握成拳头，时不时在梦里抽动一下。
“许愿，我太害怕了。”
樊振东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手指轻轻拂过许愿的脸颊。
他双手紧紧包住许愿的手抵在自己额头上，起伏的胸膛代表他内心的恐惧。
汪汐抽了张纸巾狠狠擤鼻子：“你不给我好好对许愿我就杀了你。”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病床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带。
许愿不会知道，她昏迷的时候，妈妈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外面的走廊上。
妈妈回忆了一遍许愿从哇哇落地，到姗姗学步，再到叛逆对立。
她祈祷了一遍又一遍，祈祷还要听到那句——
“妈妈。”
听到樊振东略带“不友好”的话，小孩抿了抿嘴。
他躲避着樊振东的目光，然后用小手臂搂紧他的脖子，把头扭开了。
“你姥姥暑假也给你吃太多了。”
樊振东颠了颠小孩的身体，重的令人发指，要不是他力气大，谁能抱的动。
话还没说完，温热软乎的小手就和口罩一样盖了上来。
球球泛着红晕的脸蛋紧紧皱成了一团。
“讨厌爸爸！姥姥说我最可爱了！下次去北京儿我就要和她告状！”
“跟你妈一样，爱告状！”
樊振东的嘴被球球带着偷吃了零食味的手捂的严严实实的，只能发出闷闷的声音。
还有些……咸咸的颗粒跑进他的嘴里？
“姥姥说说我最像妈妈了！”
“哼～”
有点小脾气的脑袋往旁边猛的一转，撅起的嘴巴都能挂水壶。
“难道你妈小时候也像你一样肥美吗？”
樊振东感觉到手有点酸了，把小孩放到地上让他自己站好。
“小肥仔。”
略带着笑意的说完这三个字，樊振东就遭到了一顿恼羞成怒的乱拳挥打。
“我不许你说！”
“怪不得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真是……”
樊振东小声吐槽着，想起当时汪汐突然说还没取小名呢。
所有人都你一嘴我一言的讨论着，突然传来许愿冷漠无情吐槽的声音。
“胖的和球一样，就球球呗。”
……
樊振东欲言又止的看着许愿，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
最后还是汪汐一脸无语：“有你这么说你儿子的吗？”
“不然叫什么，小胖？不用取，等他上学自能子承父名。”
许愿的小嘴真是和淬了毒一样，让人心安。
樊振东已经习惯了，抱起能吃能喝的大胖儿子在怀里轻轻摇晃。
“球球～妈妈说你胖成球呀～”
一屋子的人都憋笑憋的很痛苦，也没有人敢反驳许愿。
樊振东捏着儿子结实的小肥肉，要不是他这么大一只，许愿也不会难产了。
“下次结婚还是得找个瘦的基因。”
许愿刚说完就遭到樊振东的堵嘴。
樊振东望向礼堂入口——许愿正猫着腰溜进来，一边和相熟的家长打招呼。
“妈妈来了。”
樊振东蹲下来在球球耳边说着，一边伸手指着许愿的方向给他看。
“啊啊啊！妈妈赶上了！”
球球挥着手臂欢呼雀跃的，第一反应却是回头拉着刚刚隔壁班的小男孩去看。
“那个就是我妈妈！”
樊振东看着小孩骄傲挺起来的胸膛就忍不住好笑。
“哎呀！许愿你来了呀！”
家长拉着许愿的手亲切的打招呼，她连忙找到位置坐下来休息。
“对啊，我刚下飞机，最近比较忙。”
许愿气喘着用手给自己扇风降温，为了能赶上真是腿都要跑断了。
樊振东悄悄坐到许愿身边，用手抚着她的后背：“你怎么都不回我信息？”
许愿哪有空看呀，樊振东一连串的消息，回都回不过来。
“真是感情淡了。”
樊振东装作有些伤心的表情，许愿看着旁边家长在偷笑，忍不住捶了他肩膀。
“正经点儿，在外面呢。”
许愿微笑着小声提醒，把樊振东搂到腰间不安分的手按了下去。
“哎哎哎，你们家球球出来了！”
旁边的人喊了一句，他们把目光投向舞台。
可爱的小孩们都在舞台上挥动着双手整齐的跳舞。
球球看到许愿，立马露出了开心的笑眼。
“球球真的和他爸爸一模一样哎！”
听到旁人的感慨，许愿立马反驳——
“哪有啦！那是你们没看过我小时候的照片！”
是的，虽然大家总说球球和樊振东是1:1复制出来的，圆头圆脑，白白嫩嫩。
但其实许愿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白胖白胖的，肥嘟嘟。
所以魏女士看到球球，总是幻视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许愿，才会更爱。
等到散场，球球看到许愿以后立马飞扑而来，跳到她身上，又抱又亲。
“妈妈，我好想你呀妈妈！”
小孩撒起娇来真是可爱的很。
樊振东提溜着儿子的衣领：“你也太夸张了吧，我怎么没看你对我这样？”
“我喜欢香香的妈妈～”
球球瞥了他一眼，继续搂着许愿的脖子说悄悄话，还在不停的往脸上盖章。
樊振东带着他们要上车回家了，小孩们都在挥手告别。
“球球！”
刚刚新认识的朋友突然叫住他，隔着一段距离超级大声喊着。
“我还不知道你大名呢！”
许愿拍了拍正在艰难爬上车儿子的后背，示意他回复人家。
小孩停下来，憋了一股气，蓄力的喊话。
嘈杂的人群中，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
“我叫——樊——星——愿！”
许愿和樊振东听着儿子有些破了音，相视一笑，摸摸他的脑袋。
是的，樊星愿。
樊振东的樊，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许愿的愿。
星愿，心愿。
樊振东这么多年许的心愿都是许愿。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恍惚间，樊振东看见十八岁的许愿正从红墙绿瓦的鼓楼挥动着手臂跑来——
少女时期的许愿扎着高高的马尾，白裙被风吹起。
她的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眼睛里盛着细碎的阳光，嘴角扬起明媚的弧度。
“樊振东——”
——全文完——
2025.7.4 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