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是在小跑的时候踩到地上的抱枕的。
那一瞬间,她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在摔倒的短短几秒里,手上的装饰飞扬在空中,最后又胡乱交缠在许愿的身上,却还是和她一起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让她整个大脑都有些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刚刚那一秒发生了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汪顺。
他原本还笑着躲闪许愿扔来的东西,却在亲眼看到她摔倒的瞬间脸色骤变。
汪顺一个箭步冲上前,声音都变了调。
许愿想说没事,可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狠狠撕扯。
她倒抽一口冷气,手指紧紧抓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冷汗几乎是一瞬间冒出来的,顺着她的额头滑下,滴落在颤抖的手背上。
“疼......”
她艰难地挤出这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樊振东从厨房冲出来以后马上没有一秒犹豫的就冲了过去,厉声喊住要拉许愿的汪顺。
“你别碰她!”
汪顺慌了神,手足无措地跪在许愿旁边,想扶她又不敢乱动。
“你……你哪里疼?要不要叫救护车?”
汪汐原本在阳台给丈夫打电话,听到动静立刻跑了出来。
看到许愿苍白的脸色和地上的血迹,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汪汐快速的跑到许愿身边扶住她的脑袋,让她和自己对视——
“许愿,看着我,深呼吸!”
许愿想点头,可疼痛让她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她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从腿间流出,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啊……有血......”
许愿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些沙哑,甚至像是挤住了声带。
痛苦的记忆又涌上了脑海。
宁泽涛和樊振东一前一后冲到了许愿身边,所有人都围着她。
汪顺站在旁边观察着两个男人的脸色,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不知道樊振东和宁泽涛会怎么教育他。
“许愿……”
樊振东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摸着许愿的头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樊振东……我怕……”
许愿紧紧揪着他的一点袖口,指节都在用力,带着哭腔的几个字让樊振东心都碎了。
他什么时候见过许愿这个样子。
这一刻,樊振东突然意识到许愿的脆弱和无力。
“没事的,没事的!我等下就带你去医院。”
宁泽涛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立刻蹲下身检查许愿的情况对樊振东:“不能等救护车了,我们得马上送她去医院。”
他的声音很稳,可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的紧张。
樊振东没有说话,但他的动作比谁都快。
他连外套都没拿就拎起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是他反复检查了无数次的待产包。
他努力深呼吸了口气,稳定心神。
樊振东对着所有人发出明确的指令:“我去地下停车库开车,宁泽涛你抱许愿下来,汪汐你在家收拾一下再过来。”
走之前,樊振东还用冒着冰冷汗珠的鼻尖蹭了蹭许愿的额头。
两个人的体温都和12月的气温一样低。
“不要走……”
许愿拽着樊振东的衣角,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害怕樊振东的离开。
她想到樊振东一分一秒的都待在她的身边。
真害怕等下就看不到他了。
樊振东拍了拍了许愿的手背,低声安抚着她:“乖。”
然后樊振东按下去地下停车库的电梯,给主治医师拨电话的手都抖得不行。
手心早就全是汗了。
宁泽涛一把拽过在沙发上的毯子包裹住许愿的身体,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许愿。
他手臂上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稳固许愿的身体。
“没事的,”宁泽涛低声对许愿说,声音沙哑:“我们这就去医院。”
樊振东直接把车开到了电梯口,宁泽涛把许愿小心的放进后座。
许愿慌忙抓住他的领口:“我要樊振东陪我。”
宁泽涛开车,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车速比平时快了许多,却依然稳得让人安心。
樊振东抱着许愿坐在后座,用毯子盖住她的腿。
汪顺在旁边也不时观察着许愿的情况。
许愿的每一次抽痛都让樊振东的手臂绷得更紧,可他始终保持着镇定,轻声安抚她:“再坚持一下,快到了。”
许愿疼得意识模糊,只能紧紧抓住樊振东的衣领,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
疼痛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她咬紧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别咬自己,”樊振东轻轻掰开她的牙齿,把自己的手递到她唇边。
“咬我。”
宁泽涛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脚下的油门又往下压了几分。
许愿却推开了樊振东的手,猛的一用力抓住旁边汪顺的头发。
痛到他脑袋一歪,缩起脖子。
“啊!”
不是许愿发出的声音,是汪顺。
许愿迷离的眼睛发出凶意,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杀了你——”
当急诊室的自动门打开时,医护人员已经推着担架车等在那里。
樊振东小心翼翼地把许愿放上去,宁泽涛则快速地向医生说明情况。
“在家摔倒,孕32周,出血量较大。”
宁泽涛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仿佛刚才那个飙车的人不是他。
许愿躺在担架床上慌乱地抓住樊振东的手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你要一直在。”
樊振东俯身,在她汗湿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宁泽涛站在他旁边,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明是冷到窒息的天气,在暖气开的十足的车里,樊振东额前的刘海却也浸湿的变成了一缕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