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有很多事要忙,他只是在清平居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等到了傍晚时分,燕辞晚用完晚饭,正准备睡下,司不平忽然来了。
燕辞晚看着一身绯红圆领官袍的司不平,好整以暇地问道:“大阁领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们刚吃完饭,没有晚饭可以招待你。”
“我来是想跟你说点事。”
燕辞晚看了门口一眼,见到东篱守在门外,屋内就只有她和司不平两人。
她往后一靠:“坐下聊吧。”
司不平没有坐,仍笔直地站在原地,他正色问道:“你最近在调查符家的事?”
燕辞晚不答反问:“是东篱告诉你的?”
“回答我!”
燕辞坦然应道:“对。”
司不平皱起眉,语气颇为严厉:“不要再查了。”
“为什么?”
“符家的事情远你想得更加复杂,再查下去的话,很可能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司不平的神情是前所有为的严肃。
燕辞晚微微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缓缓道:“这么看来,符家还真的藏有秘密。”
司不平加重语气:“我是为了你好!”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有自己的打算。”
司不平知道她的脾气,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他放缓语气,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好不容易才从五神教逃出来,终于可以过上安生日子,你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再次置身于险境之中?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你难道就不为你的阿婆想一想吗?”
燕辞晚平静地道:“阿婆说不管我做什么,她都支持我。”
司不平见她软硬不吃,不免有点焦躁:“不管符家藏着什么秘密,都跟你没关系,你为何非要趟这个浑水?”
“因为我不想打仗。”
听到这话,司不平不由得愣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燕辞晚,良久才道:“你真要把天捅个窟窿吗?”
“如果这天不让天下百姓活下去了,捅了它又何妨?”
司不平走到她的近前,此时他是站着的,而她坐在轮椅里,他那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座高山,结结实实地立在她面前,给予她强大的压迫感。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天下百姓的死活与你何干?!”
“因为我就是百姓之一,我不想整日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我就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这么简单。”
燕辞晚不卑不亢地直视对方,她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和。
可司不平却能从她眼中感受到,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一条道走到黑。
他问:“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皇帝吗?”
燕辞晚道:“当然害怕。”
“那你为何还要把这些事告诉我?”
“因为我想让你帮我。”
司不平冷笑出声:“你未免想得太好了,我之所以保护你,是因为顾念当年你娘救过我的恩情,但这不代表我就会背叛皇帝。”
燕辞晚很好奇:“你为什么如此忠心于皇帝?就因为他给你如今的职位?”
司不平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西落的夕阳,缓缓说道:“当年我被人诬陷定罪,在牢中受到百般折磨生不如死,那时候的皇帝还是五皇子,是他出面查明案情,将我从牢中捞了出来,他对我有大恩。”
燕辞晚恍然:“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
司不平侧眸看向她:“难怪什么?”
“难怪不管他让你做什么,你都心甘情愿地去做,哪怕会因此背负满身骂名。”
司不平很看得开:“有得必有失,我用满身骂名换来如今的地位,这很公平。”
“可符峥就不用失去什么,他如今不仅位高权重,名声也很好,皇帝从不会让他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活儿。”
“既然是见不得光的脏活儿,就不是你能看得到的。”
燕辞晚挑了下眉:“这么说来,符峥也曾替皇帝干过脏活儿?”
司不平转过身来,定定地凝望着她,他缓缓说道:“你是在套我的话。”
燕辞晚笑了起来:“哪有?你太多心了。”
司不平瞥见窗边案几上摆着的兰花,忽然问道:“这是萧六郎送你的?”
燕辞晚点了点头:“对啊。”
“你既然与他有情,那就与他一起回东都,以后们就住在东都,好好过日子,永远都不要再回长安,这儿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司不平说完这话就抬脚往外走去。
燕辞晚冲着他的背影问道:“你之前不是不喜欢萧六吗?怎么忽然就改变态度了?”
司不平脚下不停:“我现在还是不怎么喜欢他,可你现在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那就只能选他了。”
当最后一个字落地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夕阳余晖之中。
燕辞晚把东篱叫进来,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东篱吞吞吐吐地道:“大阁领吩咐过了,不让你过问符家的事,所以……”
“你悄悄告诉我,我不会跟他说的。”
东篱低下头:“抱歉。”
燕辞晚见她这样,就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得摆摆手:“算了,你下去吧。”
东篱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次日早晨,燕辞晚和聂霞云一起吃早饭。
聂霞云将剥了壳的煮鸡蛋放到燕辞晚的碗里,让她多吃点儿。
燕辞晚三两口吃完鸡蛋,道:“我打算去一趟萧家,看望受伤的萧伯父。”
“之前你昏迷不醒,多亏了萧家人的照拂,咱们早就该好好地上门感谢一番。你继续吃,我去让人准备礼物和车马,等下我陪你一块去。”
“你先把饭吃完吧。”
“我已经吃饱了。”聂霞云擦干净手,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等燕辞晚吃完早饭,她被推东篱推着出门。
清平居大门外面已经停好了马车,聂霞云正在指挥仆从们将礼物全部搬上车。
燕辞晚看到那些流水般的礼物,忍不住道:“这也太多了吧,咱们只是去看望一下萧伯父而已,很快就回来,用不着这么隆重吧。”
聂霞云抽空回了她一句。
“你懂什么?这叫礼多人不怪!”
燕辞晚无奈,接着问道:“你这些礼物从哪儿弄来的?”
她现在是穷得叮当响,绝对买不起这么多东西。
聂霞云往后一指:“库房里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