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道山绛阙知何处（二十四）
陈澈等人回到楚州府衙，知州于海站在一旁道，“陈侍郎，一共是三十七人，分别关押在府衙三处大牢里。您看，您什么时候开始审讯？”
陈澈看了看天色，“今儿太晚了，明天下午吧。别让他们睡着，半个时辰就过去把人唤醒。”
于海兴奋地点点头，“行，行，我这就去吩咐。还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吗？我们这里小地方，很多刑具都不齐全。”
说着他有些懊悔地一锤拳，“早知道，我就按着陈尚书的刑罚录把所有的刑具都备上，哎，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真是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陈澈抿抿嘴，“那倒也不用。”
“我敬仰陈尚书久矣，能有幸陈侍郎审讯，哎，朝闻道，夕死可矣！”说着晃起了脑袋。
惹得白岭忍不住一笑，“看不出来，于知州您看着像个羸弱的书生，居然这么崇敬老陈尚书？一般的书生不都对老陈尚书的审讯深恶痛绝。”
“哎呀，他们那都是纸上谈兵，没做过一方父母官，哪知道审讯的利害！”于海一脸不屑，“要是有老陈尚书一半的审讯功力，天底下就少多少冤假错案和没法结的案子。”
陈澈懒得多说，“就这样吧，明日傍晚开始。”
第二天傍晚，于海欢天喜地地迎着陈澈去了府衙的地牢，边走边介绍道：“陈侍郎，您看看，我这里有官定的木枷，分二十五斤、二十斤、十五斤三等，都是齐全的。还有拶指，站笼......”
见陈澈不感兴趣，于海似乎下了决心，低声道：“其实我这里还有铁蒺藜鞭，烙铁，水刑瓮，锁足石，您看今日是用哪一种？”
罗勉忍着笑，开口道：“于大人，我们小陈大人用匕首就可以了。”
匕首？只用匕首？果然厉害的人物用更少的道具，还是刑讯的人最为重要，自己果然被困在器中，导致了裹足不前。
于海顿时对年轻的小陈大人更为崇敬了，他不仅继承了陈东大人的衣钵，手法更加精妙了，脱离了陈东大人对刑具的依赖，更注重人的能动性。
他严肃了表情，紧紧地跟着陈澈往牢房深处走去。
曾慈被关在单独的牢房里，听到陈澈的声音，他努力抬眼说道：“陈澈，你还是干脆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你知道......”
陈澈懒得和他废话，“你觉得我能干脆杀了你吗？”
罗勉将他带出了牢房，扔在屋中间的地上。
于海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感觉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这么大胆的手法，直接不上绳索枷锁，就这么放在地上，好大胆的操作！
陈澈解下腰间的锦囊，掏出半个茶饼说道，“今天白天你猜我们在做什么？”
曾慈瞳孔骤然收缩，盯着陈澈手里的茶饼，“你把我娘子抓了？我以为你是个汉子......”
“哎，别说这些没用的。”陈澈猛地将匕首扎进曾慈的手掌，将他钉在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曾慈吼叫起来，陈澈踢了踢他的后腰，“你是个汉子能挺下来，但你每受一道刑，你娘子就会和你一样受一遍。”
“你还有个儿子，还有个出嫁的女儿，我都可以抓来一遍一遍的过。你受一次，他们受一次，全家人就得整整齐齐的。”
“你别说了！”曾慈双眼通红，“你他妈不是个人！你怎么...”
隔壁牢房忽然发出了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曾慈发疯似的要爬向出口，被罗勉一脚按住。
“这才刚开始。”陈澈蹲下身子在他耳边说道：“你还要扛吗？”
曾慈喘着粗气，“你到底要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你所有知道的事情。事成之后，我送你们夫妻去龙牙门，那里曹家找不着你。”
“况且你在那里置办了屋子和田地，还有船队。”陈澈低沉的声音在曾慈耳边响起，他终于惊恐地回看向陈澈，他什么都知道。
被掀开所有底牌的曾慈终于缓缓开口道：“景元二年，方发运使给我父亲密信，让他在楚州接一批货物到涿州榷场。”
“涿州榷场没有收到过这批漕运货物。在方程的奏折里，这批货物属于楚州船祸的损耗。”陈澈冷声说道。
“对。我父亲带着我一起押送了这批货物到涿州榷场，但收货的人不是大启榷场官员，而是北辽商人耶律?阿鲁浑。”
“耶律?阿鲁浑？”陈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出现过。
曾慈继续道：“他有个大启名字马贵山。”
白岭一拍手道：“他不是京城福瑞祥的二掌柜么？”
陈澈回头对江随洲道，“你即刻回京捉拿马贵山。”
江随洲应声离去。
“按着你们的习惯，这些交易肯定都有凭证。”陈澈从怀里拿出了一叠路引放在曾慈的面前。
曾慈紧紧盯着眼前的路引文书，咽了咽口水，“我爹将方程的来信，信物，账册，还有沿途各种事件记录册子，都存在了楚州娘娘庙的神像下面。”
罗勉一笑，转身离去，和大公子办事就是痛快！
陈澈起身对于海说道，“你把所有人押送到城外的地牢看管，不要泄露了一点风声。不然，你自己也会有麻烦。”
于海严肃了表情，行礼道：“小陈侍郎放心，属下明白。这两日的事情谁来都是船家闹事，驱逐了事，不会泄露半个字。”
曹家啊，陈家对上曹家了！于海肚子里翻江倒海，这他妈多大的事情，居然给老子遇上了！
陈澈又对曾慈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曾慈吸了口气，既然说了核心的东西，那就多说一些，卖个好，“除了景元二年，早些年，方程还不是发运使，他只是江南西转运使，我父亲就替他转运了一批贡茶到涿州。”
陈澈仔细听着。
“我父亲说那批贡茶的质量异常的好，马贵山用高价买下，混在自己的货物里运到了北辽市场。”曾慈咽了咽口水，“这批茶饼最后流进了北辽皇宫。”
“北辽皇宫？你们怎么会知道茶饼进了北辽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