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大爷听到外面下人的声音，又看了一眼自家夫人道：“你先回去，有什么事等我见了赵管事再说。”
徐大夫人自也知道家中最近在变卖产业，以堵丈夫手下账目出纰漏之事。
她哽咽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们家已经大祸临头了，就算现在卖了产业填补了韩家挖的窟窿，我们也别想脱身了。”
徐家大爷听着她的话，额上的青筋便直跳，险些再次压不住怒火。
“那么大的事，你们当时做的时候，怎么不找我商量？现在知道害怕了？”
他起初并不知道，自家夫人和女儿胆子居然大到敢混淆皇家血脉。
他只以为是自家女儿擅妒，见不得王爷身边添新人，手段过激惹了王爷厌烦。
他们徐家与韩家相斗多年，这回是他棋差一着，着了韩家的道，他以为只要变卖家产，先填补了那个窟窿，就能顺利渡过难关了。
而韩家算计他的事，他以后迟早找机会找补回来。
却不想当自家夫人听说昨晚王府大火，烧死了王爷新纳的妾和刚生产的小主子时，她就吓瘫了。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她才犹犹豫豫地坦白了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她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皇家血脉。
而他这个一家之主也当真是糊涂，如此大的事，他居然被蒙在鼓里。
一想着她们瞒了自己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便再次噌噌噌往上涨。
“当时要告诉了你，你能同意？”徐大夫人吸了吸鼻子，嘴硬道：“告诉了你又能改变什么？瑶儿先前那事发都发生了。
再说了，又不只是我们这么做，你看那韩家女，后头不是还生了一个吗？那种难道就是王爷的？”
徐家大爷想着女儿是被人玷污之后，才意外发现了王爷不能生育的秘密，又觉得如果当时他知道真实情况，说不定也会做出和自家夫人一样的选择。
毕竟从女儿生下第一个孩子开始，他们徐家就已经是站在悬崖边上了。
但是……
他道：“我起码可以帮忙周全，不让这件事情败露。家里也能多做准备，不至于如此被动，让全家老小都在这等死。”
徐大夫人道：“瑶儿一举得男后，我就偷偷处置了那人，按理来说，不会暴露的……”
徐家大爷揉眉心道：“那是从何处暴露的？”
徐大夫人此刻也回答不上来，再次哭了起来。
看着哭起来柔柔弱弱的自家夫人，徐家大爷头痛不已。
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个平常看起来柔弱乖巧，事事依附他的女人，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伙同女儿做出那等无法无天之事来。
不过这时候再去追究那些也无用了。
他脑袋里飞速思考着脱身之法，“行了，你别哭了，让我来想办法。”
徐大夫人忍着哭，避到了里屋，免得在外男面前哭哭啼啼地失了主母的面子。
等徐大夫人避开后，徐家大爷才招呼人传赵管事进来。
赵海生还不知徐家面临的困难又升级了，他脸上带了几分喜意道：“王爷，好消息，先前看庄子的女郎愿意购买我们要售卖的全部庄子和铺子。”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徐家大爷听了他的话后，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意，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
赵海生见此，忙道：“王爷，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徐家大爷倒不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只是觉得太凑巧了。
在徐家生死存亡之际，居然有人很凑巧地要一口气买下徐家的许多产业。
这到底是别人设下的阴谋？还是天不亡他们徐家，在最后时刻，给他们一条出路。
他道：“她人呢？我想见一见。”
赵海生道：“我已经将她请来徐家了，如今正在花厅喝茶，我去将人带过来。”
徐家大爷抬手阻止，表示他亲自过去。让赵海生先去前边花厅招呼客人，他晚些时候到。
等赵海生退出去后，徐家大爷叫了徐大夫人道：“收拾一下，跟我去花厅中见个人。”
徐大夫人刚才虽在里屋，但他们的对话她都听见了，也没多问。
她简单收拾了一番，遮掩过脸上的哭痕后，便同徐家大爷一起去了花厅。
徐家大爷想要亲自见一见季云霜，主要是想看看购买他们徐家产业的是何身份。
虽然早听赵海生说是一个女子，但在见到季云霜的时候，他还是狠狠地愣了一下。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女子长得如此之明艳，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这让他不禁猜测，季云霜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贵夫人。
毕竟不管是季云霜的容貌，还是她这一身的气度，都看得出来，这是一朵人间富贵花，绝非是什么普通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而徐大夫人更是差点看呆了。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家闺女生得美，可见了季云霜后，她不得不承认，有人比她闺女生得更美。
见两人都没说话，赵海生下意识起身，给季云霜引荐道：“这是我家老爷同夫人，得知有人愿买家中的产业，解救徐家于水火之中，特意要见见你。”
赵海生这话一落，让徐家大爷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这话的口气，明显是偏向这女郎的。
赵海生是他亲选的管事，是什么品行，他再清楚不过。
他也并不怀疑他的忠心。
他刚才说话时向着那位女郎，可说完全是下意识的事。这在他身上，以前是从未出现过的事。
他心中惊疑不已，这女子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他亲自挑选的管事下意识地向着她？
不过片刻间，徐家大爷脑海里想了许多。
季云霜站起来，不卑不亢地朝着两人拱了拱手道：“大人不必客气，这都是缘分。”
徐家大爷请季云霜坐下，先是顺着赵海生的话，对季云霜表示了感谢，接着才又似闲谈一般，道：“我听赵管事说你家是从江州迁来，不知江州现在形势如何？”
季云霜猜测，他只怕真实目的不是想打探江州的形势，而是想探她的真实身份。
季云霜笑了笑道：“看起来倒是没有宁城这般紧张。”
她说起了入城看到的严格检查，之后又将话题带到了端王府失火之事上。
徐家大爷感觉自己很被动，他似乎一直被对方牵着走，这一场谈话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到了对方手中。
他在官场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以前就算是对上韩老头，他也从没有这般吃力过。
可对方还偏偏只是一女子。
一时间，他心情复杂又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