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新皇登基？
皇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哦！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此新皇，非彼新皇啊！
是眼前这位……不，是这位背后的那位！
他这是要……要改朝换代了？
王安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个天大的历史时刻。
不，他不是在见证。
他是在参与！
他是在为新朝的建立，添砖加瓦！
“奴婢……遵旨！”
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领了旨意，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他要去传旨！他要去告诉全天下！
大明朝的天，要变了！
乾清宫里，又恢复了安静。
朱元璋走到赵凡身边，瞅着龙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重孙子，眼神有点复杂。
“小凡，你真打算这么干？”
“架空皇帝，独揽大权。”
“这可是权臣才会干的事儿。”
“自古以来，权臣，可都没什么好下场。”他有点担心。
赵凡却笑了。
“岳父，您放心。”
“我不是什么权臣。”
“我就是个……修理工。”
“这大明朝啊，现在就跟一间漏雨的破屋子似的。”
“我来，就是给它拆了，重盖！盖一间新的，更结实、更漂亮的！”
“等屋子盖好了，钥匙，我自然会还给这房子的主人。”
他看着朱元璋，眉目间真诚得让人小心眼都挑不出瑕疵。
“哈哈，至于日后谁能当这天下的主人嘛……那可就要看各自本事了。”
朱元璋心里一个激灵，这家伙说的是要选个新皇上吧。
还是赵凡看上了谁，想亲手扶一个上去——
前提得会听话，还要真有那么点手段，把他这套说得过去的事儿继续折腾下去才行。
谁能坐那个位置？好像不一定是朱常洛，也许朱由校也行。
朱元璋忽然侧头，往那俩兴奋得嘴角冒泡的小子——朱樉、朱橚瞅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那个奇怪的念头突然窜出来，也不受控了——说不定……有一天，坐上龙椅的是自己亲骨肉？
让儿子重新回到江山之巅，这事想想都有点不敢信。
越琢磨越心跳，朱元璋眼神都亮了，小宇宙呼呼往外冒火花。
他忍不住一把拍了拍赵凡肩膀，笑得跟打雷一样。
“你小子行！胆子真够肥的！”
“哈哈哈，有想法，是个有点意思的年轻人！”
“赶上这新鲜玩意儿，咱就跟你痛快耍一场！”
“干脆利落，来吧，看你小子能怎么把我的大明搅个天翻地覆？”
……
第二天——
午时。
太和殿。
就是那个谁都知道的大明第一高堂。
殿堂里乌压压，人头攒动。
内阁、六部、九卿大佬、翰林们、都察院那些“钦差”、……只要有份量的，都挤在这里。
个个新官服一声不吭，摆的却是副生人勿近的脸色。
但每一个眼里头，全都带着点遮不住的愁云惨雾，心里的恐慌根本藏不好。
京里昨儿出大事，大家很快就听了风声。
先说锦衣卫老头骆思恭“谋反”，全家一起阵亡。
刚整完，东厂大佬王安就在大街上，直接当众朝一个陌生年轻人下跪。
然后叶相第一时间领着兵，血洗了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
这座城在一夜之间，翻天覆地。
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们，很快闻出了这一锅子味儿，堵在心头发闷。
透着压抑——
山雨欲来的凄惶全写在脸上。
总觉得今天这个大场面，不会真只“例行公事”那么简单吧。
“皇上驾到——！！”
一个嗓音又尖又亮的太监，叫得长长的，主殿一时间寂静如夜。
所有大人的膝盖齐刷刷，扑地全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的山呼回荡在大殿四壁。
紧跟着，大伙看到。
一个穿着全套龙袍，却气色不光红润——目光还格外有神的皇帝，竟迈着又稳又有劲的步子走进来了。
所有人瞬间有点热锅蚂蚁，懵了。
真……真的是皇上自己？
那个“大明快断气的”泰昌老皇帝，不是传得只剩半口气了吗？
怎么一晚上功夫就满血复活？
这是哪个御医开的药？不，这已经和老天爷比肩，有点……神迹感觉了。
可殿里的老狐狸们更没主意了。
怎么觉得到底是谁主宰的上下，都感觉自己进了个完全超纲、常识不管用的圈子，脑子有点抓狂。
朱常洛一步步走到龙椅跟前，却没有急着落座。
反倒是回头，冲着侧门，用了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恭请手势。
而且所有人，就在这一时间，差点下巴砸掉。
只见那小子的身影，随意穿了身便衣，双手一背，晃晃悠悠地从角落里踱了进来。
后面那老爷子气场特别唬人，还提根不知道哪来的高尔夫球杆。
赵凡到龙椅边，目不斜视，连那地上跪着的文武百官全当空气。
然后，他屁股一拧、姿势绵长地往龙椅上坐下——
那是历代皇帝专属的位置！
还换了个角度，堂而皇之二郎腿一架，跟在自家客厅等饭一样舒坦。
那么一刹，大殿无声到压抑出回音。
百官全齐刷刷仰着脖子，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赵凡，像被雷劈过的人石化了。
大伙好半天脑子都嗡嗡作响，越来越蒙圈。
怎么回事？！
一个啥都没穿、不知名的小伙，就能当着皇上和朝廷老臣面随便坐龙椅？？？
这分明——不是起什么旱灾大水，而是，活生生篡位啊！
“放肆！”
一名白髯老者突然“腾”地站起来，神色暴怒。
乃当朝都察院左都御史，历来以铁面无私着称，憋名死谏惯了的老顽固。
他手一直抖，抬手怒指赵凡。
“你是何方野人？入堂无礼，辱没至尊天子，竟敢践踏龙椅！”
“如此逆行，按律早就死不足惜，满门灭绝！”
“皇上，眼下就请颁旨，把这人法办，让百姓官员皆得以心安！”
这训斥一句赛一句，头头是道。
有了领头的，朝廷里的几个硬骨头也加了几分胆量，群情激昂。
“陛下明鉴！速斩奸人！”
“异端邪说，严惩方为国法端正！”
大家仿佛打了鸡血，一点不觉得不合时宜——守社稷老理是信条啊，这骨头也许可以没命，但背叛祖训没商量！
然而——
龙椅前的朱常洛只是淡淡的一瞥。
突然来这么一下，把全部人震蒙。
只见皇帝转身，对着龙椅上那翘着二郎腿的赵凡，好好地行了个大礼，弯腰。
“上仙。”
“这些无知官员，不识高人，冲撞到您了。”
“您看，该拿他们怎么办，尽管开口。”
他，就这么干脆地称呼那小子为“上仙”？
还让对方拿主意，决定如何发落花了大力气保江山的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