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薄雾尚未散尽,楚国都城郢都的城门便已敞开一道缝隙。
守城的士兵们握着长矛,眼神警惕地望向远方扬起的烟尘——那是虞国新使臣王林的队伍到了。
王林身着墨色锦袍,腰悬玉带,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跟着的是秦烈率领的五万虞国大军。
虞军将士个个身披亮银甲,手持长戟,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从城门口一直绵延到数里之外,真真是旌旗蔽日,气势骇人。
楚国礼部的官员们早已在城门口等候,为首的是礼部尚书张大人。
他原本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可当看清王林身后那支军容严整、杀气腾腾的队伍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但他毕竟是官场老手,很快便强撑着笑意迎了上去,拱手道:“王大人一路辛苦,舟车劳顿,我国已在驿馆备下了丰盛的接风宴,还请王大人随我入城歇息。“
王林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立在马背上,手中的马鞭“啪“地一声脆响,直指城门:“不必了。
我奉我王与国师之命,特来向楚王讨个说法。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贵国杀我使臣,此等奇耻大辱,若今日不给个满意的交代,这郢都的城门,怕是要换个主人了。“
话音未落,秦烈已沉声下令。
只见数十名亲兵迅速从队伍后方搬出十二面青铜巨鼓,“咚咚咚“地立在城外的空地上。
鼓手们抡起鼓槌,狠狠砸在鼓面上,沉闷的鼓声如同惊雷般炸响,震得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紧接着,五万将士齐声呐喊,“杀!杀!杀!“的声浪直冲云霄,竟生生压过了城中的喧嚣,让城楼上的楚国士兵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此时的楚国王宫,楚王正坐在宫殿内批阅竹简。
他本就因夏国借道前往云台山脉之事心烦意乱,夏国虽说是盟友,可借道穿行本国腹地,终究是件让人不安的事。
正思忖间,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结结巴巴地将城外之事禀报了一遍。
楚王听闻,握着玉圭的手指瞬间泛白,指节因用力而凸显出来。
他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此刻见虞国如此咄咄逼人,怒火瞬间窜上头顶,猛地将玉圭拍在案上:“传旨,摆驾昭阳殿,我倒要看看这虞国想耍什么花样!“
楚国王宫的昭阳殿内,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殿上的文武百官个个屏声静气,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王林捧着国书,昂首阔步地站在殿中,秦烈则按剑立在他身侧,目光如刀,缓缓扫过殿上众臣,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王林清了清嗓子,展开国书,声音朗朗如钟,传遍整个大殿:“......楚国道义沦丧,擅杀我国使臣,此乃对虞国之公然挑衅。
今限三日内,割让庐江、云梦、彭泽三城,赔偿黄金万两,否则我军将踏平郢都,以正天纲!“
“哗——“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庐江、云梦、彭泽三城皆是楚国富庶之地,尤其彭泽,更是鱼米之乡,割让这三城,无疑是要了楚国半条命。
楚国将军钟昧性子最是火爆,他按捺不住,“噌“地一声出列,怒喝:“放肆!
我楚国疆土岂容尔等觊觎?虞国若敢动兵,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王林冷笑一声,眼神轻蔑地扫过钟昧:“钟将军好大的口气。不妨问问城外的五万将士,他们答不答应?“
楚王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得如同锅底。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几乎要将那坚硬的木头捏碎。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声音里满是隐忍:“王使臣慎言!
你国使臣根本不是我们杀的,此事与我们无关,是夏国使臣所为啊!
要去问罪,你去问夏国便是!为何偏偏找到我楚国头上?“
“呵!这关我什么事情?
“虞国使臣王林冷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鹰,“反正我国使臣是在你楚国大殿死的。
抛开事实不谈大王你难道没有错吗?
既然大王您明知夏国使臣要杀我虞国使臣,为何还要放他进来?
放他进来,便是你的不对了!“
楚王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他指着王林,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欺人太甚!你虞国这是铁了心要与我楚国开战?“
“开战倒不必,“王林微微躬身,行了个不情不愿的礼,语气却毫无退让之意,“只要楚王依国书所言割地赔款,我军自会撤兵。
毕竟,谁也不想看到江南之地沦为焦土,不是吗?“
这话狠狠戳中了楚王的痛处。楚国近年水患频发,国库空虚,全靠江南三城的赋税支撑。
若割让这三城,无异于断了楚国的半条臂膀,日后国运维艰。
可若不答应,城外的虞国大军虎视眈眈,那可是连灭五国的狠角色,楚国未必能抵挡得住。
他盯着王林看了半晌,眼中闪过挣扎、愤怒、屈辱,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里满是难以掩饰的屈辱与不甘:“好一个'讨个说法'!
虞国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说罢,他猛地拂袖转身,龙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竹简,“哗啦“一声,将那些记录着国事的竹简尽数扫落在地。
“此事容后再议!“他留下这句话,大步流星地走出昭阳殿。
龙行虎步间,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撞得叮当作响,却怎么也掩不住那声几乎要咬碎牙关的冷哼。
殿内众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王林望着楚王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那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他大笑着走出了昭阳殿,身后的楚国官员们脸色铁青,却无人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
暮色四合,驿馆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晕开一圈圈暖黄的光晕。王林坐在案前,铺开信纸,提笔蘸墨,写道:“楚王
道貌岸然,不堪受辱而退,其心已乱,三城之约,可期矣......
“写罢,他将信纸吹干,递给身旁的亲卫,“速将此信送回国都,呈给国师。“
与此同时,楚国王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楚王坐在椅子上,手指依旧紧紧攥着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甚至隐隐有些发红。
殿外传来的风声穿过窗棂,呜呜作响,在他听来,仿佛都带着虞国使臣那嚣张的叫嚣,让他胸口的怒火一阵阵翻涌。
“这虞国的使臣真是岂有此理!气死我了!
“楚王低声咒骂了一句,一拳砸在扶手上。
他烦躁地在书房内踱来踱去,脑海中反复思索: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将这件事情妥善解决,既不让楚国失了颜面,又不致于割地赔款,影响国本呢?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启禀大王,夏国使臣李自求见!“
楚王闻言,眼前一亮,像是在溺水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道:“快请!快请他进来!“
片刻后,李自一身青衫,手持一把折扇,缓步走进大殿。
他面容俊朗,气质温润,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最后落在楚王身上,微微拱手:“楚王陛下,我等已备好三百护卫,明日便想启程前往云台山脉,探寻异兽踪迹,还请大王恩准借道。“
楚王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借道之事,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李自的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李自先生来得正好!
你先帮寡人解决了这虞国使臣的事情,借道之事好说,莫说借道,便是再多派些人手护送,也无不可!“
李自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哦?大王,虞国又来使臣了?
他怎么惹到大王您了?
为何大王如此动怒,还带着几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