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文扶了扶滑到鼻尖的金丝眼镜，合同金额看得他太阳穴直跳：“秦先生，光靠我们三个……”
“你们那些压箱底的关系网该派上用场了。”
秦长生夹起鲍鱼塞进嘴里，汤汁顺着下巴往下淌：“当年在华尔街割韭菜的本事呢？”
角落里的邢娆正啃着酱骨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转头正对上邢亦杰探究的目光，他恶狠狠呲出沾着肉丝的牙：“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
“当啷”一声，邢亦杰的筷子掉进了佛跳墙里。
“您的意思是……”
“要我说几遍才明白？”
秦长生指尖叩击桌面发出清脆声响：“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只管放胆去做！”
他端起茶盏轻吹浮沫，目光扫过三个正襟危坐的中年人：
“你们的技术报告我仔细研究过，这些年受的窝囊气我也清楚。上个月那场招标会，姓陈的又抢了你们方案对吧？”
三人闻言同时攥紧膝盖处的布料，周添镜片后的眼睛泛起血丝。
秦长生将茶盏重重一放：“现在机会摆在眼前，要抓住还是搞砸，全看你们自己。”
空气突然凝滞，几人被他眼里的寒光冻住呼吸。
直到邢亦杰端着果盘进来，才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些算是项目预支款。”
手机响起连续到账提示：“后续需要打点的环节列个清单，财务会配合你们。
当崭新的车钥匙摆在面前时，王志刚反复擦拭手心才敢接。
周添摸着方向盘上未拆的防尘膜，忽然把脸埋进臂弯——医院催缴单在口袋里硌了他整整三个月。
深夜收到转账提醒时，周添正在病房陪护。
颤抖着数完那串零，耳边传来秦长生的语音：“伯父的进口靶向药我问过专家了，明天让孟助理带你们去协和会诊。”
邢亦杰目送车辆驶离，转头笑道：“您这招够狠，老周他们现在怕是卖命都甘心。”
秦长生转动尾戒勾起嘴角：“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花金贵，不是吗？”
停车场监控里，周添对着手机九十度鞠躬的画面，此刻正静静躺在秦长生的加密文件夹中。
深秋的夜风裹着湿气拍在车窗上，周添攥着发烫的手机蹲在路灯下，指节被泪水泡得发白。
这个向来硬气的北方汉子此刻弓着背，哽咽着按下语音键：“秦哥，这时候还处处替我打算……欠条我天亮就写，该还的一分不会少。”
越野车里的暖风卷着烟味，秦长生划开语音条听完轻笑，熄灭的屏幕映出他眼尾细纹。
后视镜里孟达朗正偷瞄，被他逮个正着：“心疼了？这三十万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哪能啊！”
孟达朗攥着方向盘直咂嘴：“要说秦哥仁义，兄弟们这辈子算跟对人了。”
尾音打着飘，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秦长生把座椅调低半截，靴子架上仪表台：“人心换人心，兄弟们过好了才能给我卖力干活。”
金属打火机在他指尖转出残影：“钱这玩意儿，得转起来才烫手。”
此刻城西别墅里，闵亦琛正摩挲着青瓷杯沿。
助理捧着平板眉飞色舞：“秦先生这手诊疗方案反响特别好，江南七家私立医院都……”
“叮”——杯盖碰出脆响。
老派商人突然打断：“阿杰啊，你说伊可要是没作天作地，现在该管秦长生叫姐夫了吧？”话尾散在雨声里，惊得助理后背沁汗。
落地窗凝着水雾，依稀映出老人追悔的神色。
年轻人赶忙找补：“小姐现在懂事多了，跟着秦先生学经营……”
“懂事？”
闵亦琛望着庭院里折断的芭蕉叶苦笑：“那丫头前儿还把我书房真迹换了涂鸦。”
细雨沙沙淹没了叹息，廊下惊鹿突然咚地一响，惊碎满室心事。
暗夜未褪的街道上，闵亦琛倚着露台栏杆深吸一口气，晨雾裹挟着玉兰香沁入肺腑。
他摩挲着掌心的檀木手串，昨日纠缠的愁绪如同檐角凝结的夜露，在天光微明时悄然蒸发。
……
晨光初绽时分，祝雪寒的白色绸缎练功服已染上薄汗。
她在太极云手的起势中忽然顿住——衣袋里的手机震颤着划出连绵的嗡鸣，惊飞了檐下栖息的灰斑鸠。
锁屏界面跳动着数十条未读信息，最上方备注着“宋晚棠”的名字正不断弹出新消息。
这位蝉联三届金翎奖的影后此刻全然失了荧幕上的矜持，对话框里挤满闪着金光的庆贺礼炮与旋转小人在线放烟花的动图。
“祝医生您简直是华佗转世！”
最新信息里的惊叹号几乎要戳破屏幕：“今早化妆师盯着我的脸研究了半小时，非说我偷换了张新皮！”
祝雪寒指尖悬在二十六键上方，晨风拂动她束发的雪青丝带。
未及回复，转账提示接连弹出：、、……
零散数字拼凑出五十三万的谢礼，末尾附言犹带忐忑：“私房钱全在这儿了，三日后片场见面再补现金可好？”
玉雕似的眉尖微微蹙起，祝雪寒倚着庭院里的老梨树键入回复。
露水顺着青砖缝隙蜿蜒，在对话框发送成功的瞬间，她瞥见对方反复闪现的“正在输入”状态，像极了昨夜急诊室里欲言又止的病患。
对方反复修改迟迟未发送消息，祝雪寒瞥了眼持续显示“正在输入”的聊天界面，径直按下锁屏键。
手机刚要把手机收进口袋，屏幕再次亮起特殊提示光效——专属VIp客户的星标对话框不断弹出新消息。
影后：【冒昧打扰祝医师，下月开拍的医疗题材电影需要专业指导，不知能否请您担任顾问？】
文字间夹杂着三个紧张搓手的小表情，隔了半分钟又追发：
【其实这部戏本是我亲自出演，但近期面部状态欠佳……
若您有兴趣跨界发展，凭您的专业背景与外形条件，绝对能成为现象级新星！】
看着满屏跃动的劝说，祝雪寒眉峰微蹙。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悬停片刻，最终只迸出简短回复：【无意涉足】。
设置完消息免打扰，她将手机反扣在蒲团旁，调整气息重新进入冥想状态。
晨光熹微中，祝雪寒已备好清粥小菜，独坐在庭院石凳上享用早餐。
青瓷碗沿蒸腾的热气氤氲着她清冷的面容，白衣胜雪的装扮与周遭古意建筑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