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虚闻言轻叱一声，前面的马匹高昂头颅一声嘶鸣，抬起蹄子便朝前走去。看到跪在前面的阿里衮，竟是连速度都没慢半分。
阿里衮一见，便连滚带爬的狼狈躲开，其他朝臣连忙走过来将他扶起，纷纷问问他公主所说的先皇密旨是什么。
可阿里衮此时呆愣愣的看着地面的砖石，身体瑟瑟发抖，寿宁公主所说的密旨他是知道的，就供在他府中的祠堂里。
那道密旨阿玛从不允他打开来看，如今叫寿宁公主这样一说，他便相信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此时，对密旨好奇的还有进忠，他握着舒窈的手揽着她的肩膀，低声问道，“窈窈，皇阿玛当年竟给你留下过密旨？”
舒窈点点头，“是留下过密旨。不过不是给我的，而是留给当年的几位辅政重臣，张廷玉算一个。
除他之外还有三个，那钮祜禄·阿里衮的阿玛也是其中之一。那密旨上写着，若是皇兄有一日懈怠朝政，亦或是昏庸无能，便叫我联合四位辅政重臣拿着当年的四份密旨，废了皇兄的皇位，于宗室之中，令择贤能继承皇位。
我如今当众说出密旨之事，皇兄一定能得知消息，阿里衮回去后，少不得要吓得半死，绝对连提都不敢提。
皇兄是不会来问我的，只会去问阿里衮。阿里衮哪敢告诉皇兄密旨的内容，少不得要胡编乱造一通，把皇兄糊弄过去。
他若不想叫我拆穿他，叫他全家掉了脑袋，日后他且得供着你呢。
还敢联合朝臣上折子参你？虽他是前朝的大臣，我是后宫的公主，不能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但这仇我总要换个法子给你报了。”
进忠怔怔的看着舒窈，半晌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他无奈的笑着摇头说道，“原来我的窈窈竟是监国公主。”
舒窈愣了一声，随即笑倒在进忠怀里，“你还真别说，皇阿玛当年就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皇兄的生母不过热河行宫的宫女，是皇阿玛酒醉之后怀上的皇嗣。
当年皇阿玛是赐了酒的，如此他为什么还会出生，想来你也猜的到。因此皇阿玛对他不喜，让他自幼便在园子里自生自灭。
当年太后自甘露寺回宫，皇阿玛将四哥的玉碟改在太后名下，在那之前他从未在上书房念过书。
无论是学识还是帝王心术，他从未有过系统学习，少数的为君之道还是三哥被皇阿玛贬斥，我五哥又明确的表示，不愿意做皇帝之后，皇阿玛才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了几年学来的。
皇兄确实聪慧，仅仅几年也学的有模有样，不过能看的出来对付那些朝臣多少还是有些勉强。
他刚刚继位那几年，可没少被那些朝臣拿捏，好在有太后扶持，可皇兄身上有着所有帝王皆有的多疑性子，总觉得太后是在跟他争权。
可他也不想想，太后虽然为人强势，可当年在皇阿玛的后宫里，是经过皇阿玛特许常常在御书房伴驾，也是偶有参政的。
若论谁最了解皇阿玛，想必除了我之外，也就是太后了。
那些老臣皇兄拿捏不住，可太后却能，可那几年，你瞧瞧他与太后闹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也不都是皇兄的问题，太后也确实过强硬了些，尤其是那几年对准噶尔的战事，太后为了恒媞就跟疯了一样。
这么多年，皇兄还算得上兢兢业业也从没懈怠，这段日子他确有些疲劳，可不过是后宫的杂乱事儿太多，如懿一出接一出的闹，这也就是皇兄。
要是换在皇阿玛的后宫里，当年她参加大选的时候，就凭她在大殿之上出虚恭那一出，皇阿玛就能治她一个殿前失仪。
他都快60的人了，不管他对旁人如何，对我们确是不错的，所以总的来说，他这皇上当的也过的去。
如今二阿哥的和七阿哥的这两个嫡子也都十分贤德，将来无论是哪一个继承皇位，皆可再将大清开创了一番盛世。”
说到这儿，舒窈好似想起了什么笑话一般，突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进忠被她笑的好奇死了，因此便小声问道，“我的心肝儿，你这又是在笑什么呢？快给我说说。”
舒窈这才搂了他的手臂，说道，“你不知道，当年皇兄刚继位时我还想着，他不过才被皇阿玛带在身边几年呀，如今就要赶鸭子上架做皇帝。
如果他真是个昏庸无能的，我倒要发愁，要让哪一个继承皇位更好？
三哥是不成的，那是皇阿玛从小带他身边教养，最后都逼得皇阿玛不得不把他过继出去。
可五哥呢？他那个不着调的性子你也瞧见了，他要是做了皇帝，恐怕还不如四哥。
后来我就想着，大不了再想个什么法子，只叫皇阿玛现了身，叫他以鬼魂之身再往那皇位上坐个十载二十载。
之后只叫皇兄努力生孩子就是了。一个不行就生五个，五个不行就生十个，总有一个能继承皇位的！”
进忠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如今还在宫道上，两人也不好笑的太大声，因此只能压低了声音。
进忠笑道，“你呀，果真是促狭，要是叫皇上知道了，少不得还要埋怨你拿他当猪猡看呢，这生孩子还五个十个的生，竟是一窝一窝的吗？”
舒窈一挑眉看向进忠，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如何不是？你看纯惠皇贵妃和炩懿皇贵妃哪一个又少了？就是连皇嫂也一共生了四个，只是最先头的长女没能活下来罢了。”
阿里衮回府之后，果然连滚带爬的跑去了祠堂，他颤巍巍的将那道密旨从祖宗牌位跟前拿了下来，不顾钮祜禄老大人的反对，径直拆开来看。
一瞧见密旨的内容，阿里衮瞬间目眦欲裂，他竟没想到家里竟然还存着一封这样的密旨。
这密旨若是叫皇上知道，怕是他们全家都要人头不保。
他抱着密旨瘫软在了地上，看着气急败坏的阿玛，喃喃说道，“怪不得寿宁公主就算嫁人，都未修建公主府，只是住在毓庆宫里。
怪不得她就连出嫁也选了一个太监，从没有自己的子嗣。
怪不得皇上会允许额驸议政，会允许额驸进御书房参加小朝会。
归根究底，竟是这个缘故，寿宁公主竟是先皇为皇上留下的监国公主？”
阿里衮看向自家阿玛，半晌才如警醒一般的眨眨眼睛，“阿玛，这份密旨咱们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