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时,起码数十道视线如剑气一般逼去人群,但人群中有位青年笑盈盈走出来,对着两对新人站立之处,遥遥抱拳。
“晚辈千万里迢迢前来祝贺教主大婚,教主就这么欢迎我们?”
刘暮舟闻言,笑着抬手,数道剑气这才撤回。
“诸位,给我个面子,今日不为难他们。远道而来,就这几个小家伙,也是够胆量了。”
那青年闻言,原本还想说话的,可是都已经抱拳张嘴了,但口中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他赶忙回头看向同行其余人,可那几人一样是眼神凝重,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
而刘暮舟则是笑着说道:“有什么事晚些说吧,我这辈子估计也就成这一次亲,你们还是别打扰我的好。”
此话一出,气氛一下子回暖,有人高声询问:“教主想成几次亲啊?钟离姑娘答不答应?”
钟离沁呵呵一笑:“那就看你们刘大教主敢不敢了!”
正笑着呢,有个和尚跟个道士迈步走上台子。
“好了好了,时辰别耽误了。贫道这辈子头一次为人主婚,你们莫要打搅我!”
一下子变得静悄悄,没人言语了。
张青源站在远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而此时,和尚微微一笑:“这牛鼻子人缘不好,一开口都没人笑了?和尚我也人缘不好?钟离家主、陈大宗师,还有宋族长,我人缘儿再不好,总也请得动你们吧?”
老道士长叹一声:“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虞岛主,我可没忘记你。还有二先生,烦劳到宋家娘家人这边站一站。九先生不在,大先生也不在,你便是学宫长兄,就该你来。”
一会儿的工夫,钟离鸿夫妇与虞长林都走上了高台。
陈筝望着虞长林,摇头道:“你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虞长林微笑道:“南玄托孤,孩子也愿叫我一声义父,我自然要认得嘛!”
而宋青麟那边,也迎着宋正程与二先生上台。
有好多人疑惑呢,“陈姑娘是九先生的独女,二先生上台无可厚非。这长风岛的岛主,怎么也上去了?”
这会儿就有人帮忙解释了:“你晓得个屁!刘教主还不是教主时,就与我们昆吾第一美人义结金兰,那就得称呼虞岛主一声义父的。况且虞岛主也早就把长风岛少主的令牌交给教主了,故而长风岛既是教主的,也是截天教的属地。”
这么一说,有好些人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
今日这场面,道宫宫主与灵山如来主婚,靠近看台落座的,全是传说中的大人物。若非今日婚宴,很多人一生都很难见到他们。
最可乐的是北峡镇一群老头儿落座的地方,有人就望着台上和尚,问魏东:“这是如来?乖乖,我媳妇儿庙里拜的,就是他啊?嘴里念叨的阿弥陀佛是不是也是他?”
魏东乐到不行,却也赶忙解释:“不是的,如来是个称号,代代相传。你们拜的如来佛,他还不是佛。”
老人恍然大悟:“那就是天下和尚总瓢把子喽?”
魏东想了想后,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另一个可以说是天下道士总瓢把子。”
此时另一个老头儿压低声音问道:“那刘暮舟呢?他是什么把子?我看那些背剑的个个儿剑柄系着红绳子,对他可恭敬了。”
魏东又仔细想了想,而后呢喃道:“他现在算是天下剑修总瓢把子,某种意义上说,与那位天下读书人总瓢把子的二先生,如今平起平坐。”
先前老人咋舌不已:“好家伙!知道他了不得,没想到这么了不得。老哥儿几个后悔不?早知道他能混成这样,谁敢欺负他?”
一句玩笑,几人都笑了起来。
土埋了多半截儿了,其实谁也不在乎这点儿了,再说自家儿孙都靠着截天教吃饭呢,人家也没亏待自己这些老相识。
而魏东则是笑着说了句:“这么多神仙老爷,可没几个欺负过他,咱们几个老东西也算独一份儿了。”
台上当然要拜天地父母,免不了俗的。
而不远处客栈门前,一群渡龙山的女子就这么站着。
霜草轻轻扯着青瑶袖子,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贼不爽?想着那个穿红衣的是你该多好?”
青瑶闻言,却大大方方笑着说道:“羡慕当然有,不爽是真没有。主人与沁姑娘总算修成正果了,我打心眼儿里高兴。”
左丘青竹则是嘀咕了一句:“唉!可惜我们大护法长得这么好看,修为天下第一,美貌天下第一,运气却差得远。以前不敢问,今日我造次一番,明明是大护法先遇见教主的,为啥教主没喜欢你,反而先喜欢沁姑娘了?”
老酒鬼叶仙城呵呵一笑:“换你,你喜欢一条大长虫啊?”
金无量与刘末山嘴角皆是一抽搐,齐齐对叶仙城竖起大拇指。
“论会说话,还得是你!”
果然,下一次,青瑶板着脸沉声道:“酒席之后,你去给我到餐风台布置会场,今晚上没你喝酒的份儿。”
叶仙城一脸懊悔,“我现在道歉……”
青瑶没好气道:“来不及了!”
很快,台上礼成。
倒是没话本里的直接送入洞房,先送回住处,晚些时候两对夫妻都要出来敬酒的。
而此时,金无量问了句:“那七头畜生怎么办?我拉远点儿,砍死?”
青瑶深吸了一口气,该她出场了。不过临走前,她淡淡然一句:“也轮不到你出面以大欺小。”
话音刚落,青瑶一步迈出,一袭淡青长裙衬得她犹如画中走出,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晴雨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嘀咕:“论好看,我就服青瑶,虞潇潇钟离沁,还有苏丫头,那都得靠边站。”
丘密眨了眨眼,微笑道:“我不愿意,我就服晴雨。”
晴雨脸一红,没好气道:“今儿是怎么啦?开窍儿了?还是早晨出门时嘴上抹了蜜?”
不过此时,青瑶的声音传遍小镇:“诸位,今日菜式皆是玄风陛下亲自挑选的,皇帝吃的菜,应该是不差的。酒水也可以放心痛饮,自家酿的,绝对没假酒。”
顿了顿,青瑶又笑着说道:“我家主人说了,今日大家吃席便是,无须贺礼。不过若诸位皆远道而来,若是方便,可以在渡龙峡留名,这份礼节天教自会奉还。”
话音刚落,曹同抓住周洱的手,两道剑气瞬间飞入渡龙峡。
“这有何难?”
两道剑气四散,峭壁之上已经刻下两个名字,是紧紧相连在一起的。
曹同、周洱。
丘密与晴雨对视了一眼,二人踏着桃花,也往渡龙峡去。
有人起头儿,一时之间,渡龙峡里热闹到了极点。
而此时的竹影峰上,刘暮舟换了一身不那么宽大的红衣,钟离沁待会儿也得换,两人得敬酒去。当然不是全部,要是挨个儿敬酒,三天都敬不完。
待刘暮舟换好了衣裳,钟离沁才问了句:“八荒那几个,准备怎么处置?”
刘暮舟闻言,淡然道:“当然不能杀,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何况六合八荒暂无战事。再者说,大喜日子,我也不想见血。”
钟离沁点了点头:“行吧,早点儿结束这个无聊的流程吧。”
刘暮舟神色古怪:“好不容易成亲了,还无聊啊?”
钟离沁呵呵一笑:“少装蒜,你要不觉得无聊,我跟你信!”
某人只干笑不已,没怎么说话。
其实确实无聊,毕竟成婚后两人相处差别也不会很大,非要说不一样,无非就是今日之后,名正言顺了而已。
离开前,钟离沁特意叮嘱一句:“今日不准喝醉,否则别想进屋!”
刘暮舟点头道:“放心,不敢喝多,明日一早还有议事呢。对了,待会儿姜玉霄敬酒的时候,我甩脸子,你得唱红脸。”
钟离沁一脸无奈:“晓得了,大丫头说了。”
待刘暮舟返回之时,大半人已经留下了名字或是刻了字。
刘暮舟对着众人作揖,之后才看向那所谓的八荒七子。
“几位远道而来,为何不入座?我这酒宴之上,并无马肉啊!”
隹风面色一僵,他本体便是马!
不过此时,他也发现自己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沉默了片刻,隹风还是重重抱拳:“晚辈早先并不知道教主不收礼,可我们的礼物早就备好了,自八荒而来路途遥远,没有带回去的道理吧?”
刘暮舟一笑:“好啊,那就多谢了。”
说罢,刘暮舟就要转头去席间问候宾客。
结果此时,隹风又笑着说道:“教主不想瞧瞧我们准备了什么大礼?”
交谈声音并未遮掩,所有人都听着,有些人是不在乎,毕竟只是几个妖族,翻不起大浪。也有人是等着看戏,毕竟若截天教主的婚宴上闹了笑话,那可要被人笑很久的。
刘暮舟只好停步,摇头道:“好了,不要绕弯子了,拿了什么,要取便取出来,我绝不拦你。”
此时隹风哈哈一笑,一翻手,一副冰棺凭空出现,悬浮半空之中!
苏梦湫与姜玉霄早就忍不住,见这家伙竟敢拿出如此丧气的东西,剑气与真气在一瞬间拔高,师姐弟前后脚落在隹风一丈之外。
而此时,隹风高声喊道:“虞丘姑娘在那岛上陪了教主十四年,最后又为了保住教主名声而自尽,今日教主大婚,我家主人恐教主忘了那位陪你度过最孤寂岁月的女子,特来送水晶棺,教主将虞丘姑娘放进去,以保肉身不腐啊!”
此话一出,苏梦湫与姜玉霄的拳头与剑都已经递出。
两人齐声怒喝:“你胡说什么?”
而隹风后方,以端婪为首,六人皆出剑抵挡。
隹风趁机又说了句:“是不是真的,问问教主便知。哦对了,邓紫苏邓前辈,我想教主没告诉你他是为了自己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名声,不愿取虞丘姑娘阴元,而虞丘姑娘为了成全他,自绝经络而死了吧?”
这消息,除却钟离沁,谁都不知道!
此事被隹风当着这么多人说了出来,所有人都望向了刘暮舟。
一道冷漠声音自刘暮舟身后传来:“是真的吗?我家采儿真的死了?”
邓紫苏冲到了蛟河之畔,眼中泛着泪花。
青瑶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轻轻抓住邓紫苏手腕,压低声音言道:“你莫冲动,主人会给你个解释的。”
邓紫苏再次开口,嘴唇已经有些发颤了。
“请教主答复!”
刘暮舟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望向邓紫苏,点头道:“是真的,当时紫气算计,师姐不想我做违心之事滋生心魔,故而……选择自尽。对不住,我想拦的,但……我没拦住。”
邓紫苏已然哽咽了起来:“你……你为何不告诉我?”
刘暮舟如实答复:“叔母大病初愈,我想等日后复生师姐,再告诉叔母。”
而此时,隹风又笑着喊道:“邓前辈,莫怪教主!教主对钟离姑娘一往情深,自然不会取虞丘姑娘阴元,即便虞丘姑娘死了,也没关系。”
刘暮舟其实不想出手的,他已经打算让苏梦湫跟姜玉霄去解决这些人的,可此时……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只见刘暮舟突然凭空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
而苏梦湫瞬间皱眉,而后沉声道:“拦住师父,今日见血,太乱心境了!”
姜玉霄赶忙转身,刘暮舟也已经出现了。
可等姜玉霄抓住刘暮舟胳膊,说了句:“师父别冲动,此事我……”
刘暮舟却冷哼一声,抬手甩飞姜玉霄,冷声言道:“让你做什么你都做不好!”
姜玉霄一下子愣在原地,“我……”
紧接着,刘暮舟走到隹风面前,面无表情道:“好重的礼,我收了。刘暮舟不日将至八荒回礼,你们几个小家伙,最好到时候都在。”
说罢,刘暮舟大袖一挥,一股狂风剑意席卷而过,不过瞬息之间,此地只剩下一袭红衣。
转过身,刘暮舟深吸了一口气,高声言道:“诸位,既然有人将此事说了出来,那我也就趁此机会说清楚。我被困昆吾山十四年,虞丘师姐确实一直陪伴左右。且……为了不让那紫气得逞,师姐确已自尽。”
说着,刘暮舟转头望向远处的邓紫苏,开口之时,声音沙哑:“对不住,我没保护好师姐。”
邓紫苏愣了足足十几个呼吸,这才挤出个生硬笑容:“不怪你……不怪你,怪我女儿太多情。”
说罢,她转过身,踉踉跄跄往客栈走去。
就在刘暮舟不知如何是好时,邓紫苏突然传来心声:“我演得像吧?孩子,不必沉重,此事沁儿早告诉我了。我……我只希望你真做得到,让她回来。”
可刘暮舟听见这安抚言语,心中却越发的难受。
气氛凝重之时,宋青麟终于站了出来,笑着对众人作揖:“诸位!诸位,招待不周,大家吃好喝好啊!”
结果此时,姜玉霄走到刘暮舟身后,低着头抱拳:“徒儿知道你不喜欢顾白白,但我喜欢就好了。既然师父不同意,那我就带她离开,不碍师父的眼了。”
说罢,姜玉霄扑通跪地,咣咣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至此,一个消息很快会传遍天下。
截天教内部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