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枚下品灵石，李道友，这个价钱可真不算低了。”
百草阁的陈掌柜捋着胡须，将手中的玉盒往前推了推，语气显得颇为诚恳。
盒中躺着的，正是那株从焦木中取出的树芯菇，其菌盖之上，几道清晰蜿蜒的银色纹路隐隐有电光流转，赫然是经历了天雷淬炼后异变而成的“雷纹树芯菇”！
一旁的赵武忍不住抢白道：
“陈掌柜，您再仔细瞧瞧！这可不是普通的树芯菇，这是难得一见的‘雷纹’异种！这价钱…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修仙者都知道，寻常树芯菇与这蕴含一丝天雷之力的异种，价值可谓天差地别。
陈掌柜闻言，脸上依旧挂着和气的笑容，目光却越过赵武，直接看向真正的事主李乘风，耐心解释道：
“李道友，赵道友，老夫岂会不识货？这确实是‘雷纹树芯菇’不假，但其年份实在浅了些，蕴藏的雷灵之力也有限。三百二十枚灵石，这个价格已是看在它异变的份上，给的实在价了。”
赵文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先前李乘风坚持“见者有份”，要分润给他们兄弟，已被他严词拒绝——这是李乘风个人的机缘，他们不过是恰巧同行，岂能无功受禄？
最终在李乘风极力坚持下，他才勉强同意收下最终售价的两成作为酬谢，这才有了再次折返坊市售卖之举。
此刻他心中盘算，即便只有三百二十枚灵石，两成也有六十四枚，已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而且掌柜所言非虚，这灵菇年份确实尚浅，这个价格虽不算多高，但也还算公道。
赵武忍不住瞥了身旁的大哥赵文一眼，心中暗自盘算。
三百二十枚下品灵石，对于他们这样的散修来说，确实已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但眼下每多卖十枚灵石，他们兄弟便能多分得两枚灵石。
袁家那些普通弟子辛苦一月，也不过挣得三、五枚灵石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还欲再争，李乘风却已抢先开口。
李乘风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朝柜台后的陈掌柜微微一拱手：
“陈道友所言在理，这灵菇年份确是浅了些。李某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不再多言。只请陈道友酌情再加些许，只要价格合适，我等便不再去货比三家，此物就此成交于贵阁。”
店内一时陷入短暂的寂静，只听得见窗外坊市的隐隐喧哗。
陈掌柜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柜台，目光在李乘风脸上和那株雷纹树芯菇之间来回扫视，心中飞速权衡。
他暗自比较着坊市内其他几家药铺竞争对手可能给出的价位，思忖片刻，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脸上重新堆起生意人的圆滑笑容：
“李道友也是个爽快人，罢了，想来道友获得此物也殊为不易，陈某便再退一步，交你这个朋友。三百四十枚下品灵石！这是老夫能给出的最高价钱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提醒又似告诫的意味：
“道友若是觉得不放心，自可去别家打听询价。但咱们有话在先，若是出了百草阁这个门，再想回头……可就未必是这个价了。”
交易完成，灵石到手，赵武心中暗自雀跃。
此番他们兄弟二人竟分得了六十八枚下品灵石，这对他而言无异于天降横财。
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面色严肃的大哥，暗下决心：哪怕回去后被大哥狠狠责骂，也定要劝说他将自家那破旧屋舍好好修缮一番，再添置几件像样的灵木家具，好好享受一下。
当然，赵武的这番设想，前半段料想得极为准确，后半段却错得离谱——准确的是，他果然一提出这想法就被赵文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说他不知节俭、败家忘本；错误的是，房子最终依旧破旧，想象中的灵木家具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三人走出百草阁，赵文见李乘风并未随着他们往回家的方向走，不禁疑惑问道：
“李道友，你不随我们一同回去吗？”
李乘风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地回答：
“暂且不回。今日意外得了些灵石，我正好去那边的店里，将之前看中的那套法阵买下。”
“啊？”
赵文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几乎是脱口而出：
“李道友你莫不是想不开？一套最最基础的法阵也要耗费数百灵石，你这刚到手的热乎钱，岂能如此轻易挥霍掉！”
“无需那般昂贵，”
李乘风摇了摇头，解释道：
“我看中的是一套有些残破的旧阵盘，据那店主说只是损坏了几处辅阵旗，主阵盘尚且能用，一百多灵石便能拿下。虽然防护范围有限，威力也大打折扣，但用来遮掩我那处小院，应是绰绰有余了。”
“李道友，听我一句劝，还是节俭些吧……”
赵文仍是满脸的不赞同，苦口婆心地劝道。
李乘风却不再回应，转身便朝着售卖阵盘的店铺走去。
他费尽周折弄来这笔灵石，本就是为了布置法阵，否则何必大费周章？
赵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他转念一想，房子是带不走，但法阵却是可以随身携带的宝物。
李乘风刚得了这笔“横财”，心中有些不安，想要加强防护也是人之常情，或许是自己太过苛求了。
至于赵武，他压根就没有劝阻李乘风的想法，反而望着李乘风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羡慕。
在他心里，不禁想着：若是自家大哥也能像李道友这般洒脱痛快，该有多好。
这想法他自然不敢让赵文知道，否则定然免不了一顿即刻到来的臭骂。
“李道友来了啊，今天可是有什么想法？”
阵法店铺的金掌柜正倚在柜台后翻看一本阵图谱，抬眼瞧见李乘风踱步进来，便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
他对这位姓李的灵植夫有些印象，先前来过店里两次，问的都是些破损处理品的价钱。
虽说只是些残次品，可法阵这东西，即便残缺不全，价格也绝非普通炼气修士能轻易承受的，故而金掌柜并未太过热情。
李乘风闻言微微一笑，心下却是一动。
这金掌柜的眼力和记性果然不俗，自己只是先前随意来过两回，竟就被他记得如此清楚。
“金道友说的是，李某今日前来，确实有些购买的想法。”
李乘风语气平和地应道。
“哦？！”
金掌柜一听，脸上那点懒散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生意人特有的热络笑容。
他立刻从柜台后绕了出来，身子都挺直了几分：
“李道友快请坐！小丁！快，给李道友看茶！上好茶！”
他一边招呼着，一边暗自盘算。
愿意掏钱的就是贵客！法阵这东西，不同寻常法器，即便是破损残缺的阵盘阵旗，价格也依旧高昂，远比同阶的攻击法器贵上不少，甚至和防御法器相差不多，更遑论那些完好无损的精品法阵了。
这笔生意，说不定真能做成了。
“李道友若是手头宽裕些，老夫还是劝你购置一套完好的法阵。这残阵与新品之间，效用和稳固性可是天差地别啊。”
金掌柜见李乘风对那套残旧的阵盘摩挲不已，似乎颇为中意，忍不住再次推荐起店里那些流光溢彩的完整法阵。
他这阵法店铺生意素来清淡，可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当然，这“开张”指的乃是售卖那些利润丰厚的新阵，至于处理这些破损的旧货，利润可就薄多了。
“金道友的好意心领了，就这套吧。”
李乘风放下手中一枚边缘略有缺损的阵盘，语气肯定地说道：
“还是上次说的那个价，没错吧？”
李乘风心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谁要你的完整法阵？若单论阵法造诣，我当你祖宗都绰绰有余，不，是当这修仙界绝大多数阵法师的祖宗！’
只是这话万万不能宣之于口。
见李乘风铁了心只要这套残阵，金掌柜也不再强求，脸上堆起生意成的笑容：
“既然李道友心意已决，金某也不欺瞒，仍是上次所言，一百二十枚下品灵石。”
“价格便依掌柜。只是……”
李乘风面露难色，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某从未亲手布置过法阵，这后续的布置事宜，恐怕还要劳烦金道友……”
“道友无需担忧！”
金掌柜一听，心中更是暗喜，就喜欢这等不懂行的客人！他立刻拍着胸脯，语气极为热情：
“本店提供上门布置服务，包教包会！只不过……这人工、跑腿的费用，还需道友额外承担一些。”
“需要多少？”
李乘风迟疑地问道。
“不多，五枚下品灵石即可。”
金掌柜伸出五根手指，说得一脸诚恳。
“五枚？”
李乘风适时地露出吃惊又肉痛的表情：
“这……未免也太贵了些？”
“李道友此言差矣！”
金掌柜立刻正色道，仿佛受到了莫大的误解：
“法阵布置乃是精细无比的话计，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直接关系到防护成效，岂能怠慢？这五枚灵石已是看在道友诚心购买的份上，收的成本价了！”
看着李乘风最终默默点头应允，金掌柜内心狂喜，几乎要笑出声来：
‘今晚必须加餐！狠狠加一顿大餐！’
李乘风面上装得懵懂无知，心中早已将这奸商骂了千百遍：
‘好个黑心的孙子！五枚灵石的成本价？真当老子是初出茅庐的冤大头？这布置的工钱，五十两银子都嫌多！’
但李乘风并未表露丝毫，反而换上一副感激不尽的神情，领着那位被金掌柜派来、名叫“小丁”的店铺伙计一同往家走去。
他一路打量着这个修为不过炼气一层，看起来也绝谈不上高明的年轻伙计，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也没看出他究竟哪里值这五枚灵石。
跟在后面的赵文、赵武兄弟二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倒不是惊诧于阵法店铺要价多高、赚了多少，而是被李乘风这挥金如土的做派彻底震住了——这家伙，也太能败家了吧！
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灵石，转眼就这般流水似的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