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暖和。
叶卫民看到黄野锐利的眼眸。
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有一股浓厚的凄凉。
“看来城外对你没什么吸引力，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人低头靠近，强颜欢笑道。
试图缓和这种令人不安的锋芒。
“坐。”
黄野冷漠开口。
可却并没有让开门槛的位置。
叶卫民望向黄野脚下的台阶，沉默的坐了下来。
“这个距离，我出手，你会立即死。”
黄野望着叶老头的后脑勺，淡淡说道。
服装店内，那端来茶水早餐的王婆瞳孔一惊。
脚步都下意识停了下来。
这种冷峻的肃杀气息，让她有一种自己不该出现的惊悚。
“这是早茶……”
王婆硬着头皮靠近，小声提醒一句。
便赶忙走回了二楼。
内心无比的紧迫，犹豫着要不要从二楼窗户中逃走。
不然一旦两人打起来，就没机会逃了。
“看似我雇佣了两人看店。”
“可实际上，是招来了两位爹啊。”
楼下，沉默良久的叶卫民，缓缓开口：“你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
他没有回头，后脑勺处，隐约能感知到对方锋利的眼神。
“我昨晚见到了黄若渊。”
“副统领吗？”
“他是黄若渊。”黄野再次强调，有着固执的坚持。
“……”
叶卫民望着狭窄却明亮的街道。
人来人往，很是匆忙。
似乎都在赶赴上班的地点。
更有咒骂声，后悔进入这诡异一城。
“他有说什么吗。”
“你是他设下的陷阱。”
叶卫民身体一颤，似乎想要回头。
可最终硬生生的克制了下来。
低下了头，望向渗水的腹部，声音嘶哑：“……然后呢。”
“我如果把你放入毁灭神域，我就会死。”
叶卫民沉默良久。
声音平静到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我知道了。”
两人无言的坐着。
头顶的太阳攀升，带来更加热烈的温度。
可叶卫民却是止不住的在颤抖。
仿佛如坠冰窟。
“我该走了。”
叶卫民双手撑膝，疲惫的起身。
可他没走出几步，便被身后的黄野问住：“去哪。”
叶卫民表情平静，终于回头看向黄野：“这一次，我会遵守诺言。”
黄野缄默，这是自己还没来到诡异一城时，叶卫民曾经提到过的，会替自己首先冲阵。
来挽回曾经在林乔决战时的坐山观虎斗的补偿。
“没必要上赶着送死。”
对方体内浓厚的死意，让黄野的眼神不再锋芒毕露。
他拿起一旁的茶水，语气稍缓。
对方始终不知道，那深渊副统领的真实身份，以为只是处于进阶中的八阶愚弄信徒。
如果叶卫民知晓，那其实是愚弄神使的亡魂，只怕会彻底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那种绝望的无力感，黄野经历过，没必要再提。
“时间还没到。”
“喝茶。”
叶卫民错愕回头，望着黄野镇定的神情。
最终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他端起热腾腾的茶杯：“真的找不到破局方法吗？”
黄野对这件事没打算隐瞒：“找不到，就我们两人，做好最坏的打算。”
“唉……”
叶卫民幽幽一叹。
他望着杯子中漂浮的茶叶，直到现在都没有想通。
为何海龙王没有接纳他们。
如果两人有这个靠山，完全不用担心愚弄。
毕竟理想国，只是中小型的势力，如今更是名存实亡。
丝毫没有威胁。
“你还能撑多久。”黄野问道。
叶卫民闻言，望向裹着浴巾的肚皮，依旧有牛奶色的鼻涕泡源源不断的冒出。
他捂着腹部，手感黏黏糊糊。
破皮的嘴唇上挂起苦笑：“估计就这几天了。”
黄野没有回应。
猛灌一口茶水，走上了街道。
他随机拉住一位路人：“进去挑双鞋或者衣服。”
“你什么意思啊，强买强卖是吧！”那赶着去上班的路人，一脸怒火。
可在黄野散逸出凶神的气息时，那人当即吓出心理阴影：“我买，我买！”
“王婆，下来收账。”黄野出声提醒。
楼上的王婆不敢怠慢，着急的跑下楼：“这就来。”
当顾客拿着上万块的拖鞋，屁滚尿流的离开了服装店，整个人失魂落魄。
哪怕到了工厂车间，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经历过的离谱事情。
“见鬼了……”
“七阶大佬，一般不都是置办产业的吗……”
“怎么会亲自上街卖鞋……”
“这也太掉价了，简直就是街边刺客……”
“我说怎么路过那条街的人越来越少了呢……”
“这谁还敢走过那条路……”
黄野送走顾客。
回头看向早已司空见惯的叶卫民：“走吧。”
这一次，轮到后者问了：“去哪。”
“找城主。”
……
诡异一城。
独占一座大型海岛。
如同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漂浮的一叶扁舟。
天还未亮，阴云压顶。
珑佳灵却是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奇怪。”
她望着城门口的街道，蹙起秀气的眉头。
在昨夜，她跟随黄野进城的时候，城门口破坏很是严重。
可一夜过去，竟然修复如初。
至于什么原理，以她如今的见识，却是不理解的。
感觉跟笼罩这座城的诡域有关。
珑佳灵没有停留，在城中孤零零的转着。
直到日上杆头，终于在一处两层楼高的孤儿院停下了脚步。
这座名为阳光孤儿院很新，似乎刚修缮不久。
里头有着儿童的啼哭声。
珑佳灵感知到熟悉的气味已经很接近了。
没有犹豫，推开镂空的铁门，走了进去。
“真的见鬼了啊！”
“前些日子捡回来的女婴，每一天都在长个。”
“现在都一米多高了。”
“这还是新生的婴儿吗？”
“就算这里是诡异一城，但也着实诡异啊！”
“而且她看我们的眼神，已经很不对劲了。”
“要不要将她赶出去？”
“你去赶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
“唉，早就知道就不淌这一趟浑水了。”
“本来还想做长线生意，养大后将她们卖出去呢。”
“谁知道还有这种风险啊。”
孤儿院里，几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子，一脸愁容。
香烟抽个不停。
他们几个人合伙，搞了这么一处产业。
这还没开张多久，就似乎遇到了麻烦。
虽然几人都是超凡者，但在这里，只能算做底层。
遇到这种诡谲的事情，难免心头不安。
“你们说的女婴，在哪里？”
耳畔，突然传来清冷的声音。
几位白大褂的男人回头一看，却是眼眸闪亮。
这名少女，实在过于的艳丽了。
一看就是天生妩媚的胚子。
他们面面相觑，实在难掩心动。
夹着烟的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
他们一看就清楚，这名少女绝对能卖出高价。
可如今才遇到怪事，他们实在有点不敢明目张胆。
特别是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
“你认识她？”
有人警惕的试探道。
“她是我的妹妹。”
珑佳灵认真开口。
就在这时，二楼上传来一声问候：“姐姐？”
珑佳灵身形一颤。
似乎被这声称呼，给震撼了心灵。
十五六岁模样的她，抬头看向二楼。
嘴角噙笑，甜美的回应：“是我。”
“让你久等了，我的好妹妹。”
珑佳灵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随后，将几名白大褂捏死在楼道中。
那些孤儿嗅到血腥味，啼哭声更加剧烈了。
“你站着别动。”
“姐姐上楼找你。”
珑佳灵无动于衷，望着七八岁的妹妹满心的欢喜。
“没了妈妈的威胁，我们姐妹俩要相爱相杀。”
“在今天要彻底的融合哦。”
“姐姐希望你的天赋，比我更强。”
“我还带了一块干肉。”
“那是玄龟的尾巴肉，就算在登神之地，都不太好见。”
“应该是早早就逃出来的妖兽吧。”
珑佳灵从包里掏出肉块，温柔的哄说：“这是给胜利者的奖励哦。”
楼上的女孩闻言，只是咧出一个笑容。
重重的点头：“我会让你死得很惨哒。”
“有志气。”
珑佳灵狰狞一笑，脸色骤然森冷，饱含杀意的走上了楼梯。
“姐姐这就上来，撕烂你。”
……
一老一少，朝着高耸的古堡走去。
一路上，行人稀少，人们都聚集在铺面当中。
不情不愿的招揽着顾客。
放眼望去，似乎连消费的人都没有。
“这是你上次遇见海龙王的街道吧。”
黄野路过熟悉的街区，问道。
“是的。”
叶卫民知道他想问什么：“城内损毁的建筑，会每周自行修复。”
黄野点了点头。
在他晋升凶神之前，那光头女人赵丽芬，可是使出存护途径的七阶专属技能法天象地，将房屋尽数摧毁。
如今却是恢复了原貌，只是先前住在这里的居民，都彻底的死去了。
黄野望着不远处的古堡。
对于这九阶的诡域，感到莫测高深。
只可惜，那玉茉寒城主并不打算为了他们，与那愚弄神使彻底的撕破脸。
“所以我们这次去，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叶卫民不报希望。
“既然连死亡都不怕。”
“还怕什么登门拜访？”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转机。”
黄野冷淡回道，虽然他知晓，玉茉寒城主的态度不会转变。
但不代表，不能获得海龙王的支持。
两人来到古堡，汇报了拜访城主的目的。
守卫知晓黄野，同意帮忙转达，可依旧吃了闭门羹。
“黄野凶神，很抱歉，玉城主不打算见人。”
守卫礼貌回应。
“那古堡中，有其余的七阶或者八阶吗？”
黄野继续说道：“我想见见他们。”
“这……”守卫一时间犯了难。
古堡中，确实有八阶在值守。
但他实在不愿意进行面对。
守卫宁愿去通报城主，都不敢去打扰那位八阶。
不过很快，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那位八阶，从古堡里头走了出来。
那无形的压迫，令守卫们心惊胆战。
“恭迎高老！”
众人异口同声，汗流浃背。
黄野循声望去，却是见到熟人，高耀宗。
“呵呵，我听城主说了。”
“你小子来到古堡。”
“这一周，都是我来坐镇中央。”
“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古堡找我。”
八十多岁的高耀宗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他胡子及胸，身高两米，体态很是挺拔。
威严的脸上，却是露出令守卫都感到震惊的和蔼。
可他们不敢多看。
只是绷直了身体，屏息静气。
“高老先生好。”
黄野见到对方，也是礼貌点头。
“进来陪我喝茶。”
高耀宗看也不看叶卫民一眼。
似乎并没有看上对方。
搭着黄野的肩膀，便一同走入廊道。
道路两旁，是紫蓝色的的玻璃，在阳光的刺激下，发出梦幻琉璃色泽。
叶卫民没敢有丝毫怨言。
在他看来，此人远比深渊副统领还要强大。
恐怕跟未曾谋面的理想国大统领，都不遑多让。
只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两人后头。
“呵呵，你今日来找玉城主，是有什么事啊？”
老大爷和蔼可亲的问道。
夹起粗犷的嗓子，似乎还生怕吓到年轻的黄野。
“我想问城主，怎么找到高老先生。”
黄野乖巧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耀宗仰天大笑，回廊里全是他的笑声：“你不诚实，但这个回答我很喜欢。”
“不过你这奉承，听起来很不熟练啊。”
“我就知道瞒不过您。”黄野温和回应，一副不介意被发现的坦然。
可就是这种态度，让高耀宗更是满意，在他看来，马屁不是谁都有资格拍的。
特别是身为上位者，早已司空见惯。
但对于极为有潜力的后辈，特别是看出对方，绝对能成就九阶，那这奉承就很是爽快。
他甚至不认为这是马屁，而是未来九阶对自己的认可。
“其实城主不是不想见你。”
“而是有要事在忙。”
“你要相信，她其实也很看好你。”
高耀宗收敛笑声，语气和善：“正好你来了。”
“刚好有个人想要见你。”
“她说这对你会有帮助，而且也是城主的安排。”
黄野颇为疑惑。
不明白还有谁想要见自己。
他没有说话，跟着高耀宗走入古堡的一楼大厅。
在那梦幻的玻璃窗光影下，他看到了一位男人的背影。
“好久不见，”那人回过头来，表情虚弱憔悴，“黄野。”
黄野见状，瞳孔一凝。
因为此人，他印象深刻，正是死于自己手中的潘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