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将军来了!”
萧渊明当即离席相迎,拱手想引着他入席:“将军请入座。”
羊侃只是拱手,回道:“不必了,元帅!”
“末将今日再来,仍是恳请元帅,趁敌远来立足未稳之际,派水陆两军突袭敌营。
这样等着不是办法,待敌军马吃足了草,大军休整排阵后,若与城中守军取得联络,届时只怕再无取胜机会,望元帅当机立断,即刻发兵!”
萧渊明略微沉吟:“可是敌军据橐驼岘驻营,此处有山势,若我军贸然进击,只怕敌军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又如何能突袭成功?”
羊侃立刻解释:
“元帅,关键就在这水师!
要知道北地男儿铁骑虽是纵横无敌,但多数不谙水性,仓促拼凑的水师定然战法生疏,不堪为惧。
况且今日早晨斥候回报,他们战船未成阵势,只是连绵紧凑的停靠在泗水岸边,我军正好可以遣快艇轻舟突袭,以火油箭矢攻击,一船起火,则全营皆焚。
此乃曹操赤壁之败。
与此同时遣陆军万箭齐发,夹岸而攻。即便北地骑兵强悍,但在促狭的营地根本无法施展。
即便能借山势了望洞察到我军的突袭,可十万之众根本不可能短时间结阵应对,到时只会方寸大乱。
只要他们一乱,必会弃营先北撤,我军则集中力量毁其水师,如此也算胜券在握了!”
这话萧渊明听着,也很心动,忙问道:“水陆两军并进的话,这指挥调度又当如何安排?”
“若元帅信得过末将,末将愿率水师为先锋,元帅坐镇陆军策应如何?”
萧渊明却又犹豫了,南国的水师经验丰富,确实占优,胜算也是颇大。
只是如此只怕羊侃指挥水师建功,自己统领陆军,却怕敌军面对突袭,不退反进,拼死抵抗,到最后不但难以取胜,只怕还会损兵折将。
若与羊侃互换指挥,由自己统领水师更是不可行。
毕竟羊侃一直督建大堰,又深谙水战。自己从未指挥过水师作战不说,只怕临阵配合多生纰漏。
终究是自己没有统兵之能,又不肯放权给羊侃。
最后只幽幽说道:“羊将军此法甚好!”
羊侃大喜,以为萧渊明同意出兵。
“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岂能事事尽在掌握?依我之见,不如效孔明所言,‘敌不动,我不动’,只要围城禁止他们两军相接,这彭城用不了多久也就不攻自破了,羊将军之计还是暂且作罢吧!”
羊侃心头一梗,也算明白了,这萧渊明是妥妥的无能还恋权。
敌方援军未至,本就是最好的出兵机会,萧渊明都能放弃。
如今劝其出兵,更是天方夜谭。
此时此刻已是无话可说。
只得抱手:“既如此,想必敌军最先要攻的,便是末将所督大堰,那末将只得率部屯驻堰上守备......”
“诶,羊将军!”
“末将告辞。”
“羊将军?”
萧渊明连声呼唤,羊侃却头也不回,大步出帐后,便命亲卫:“速速号召麾下军士集结,吾等去往堰上驻扎。”
萧渊明跟出帐,却是干望着没阻拦,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主动出战,也只有任他而去。
秦姝徐徐睁眼,发觉自己正卧于一方军帐之内,只听帐外兵戈铿锵、似在操练。
随之而来的还有腿上一阵锐痛,不由闷哼一声,勉强撑起上身,掀开毡被,只见腿上的伤口已妥帖包扎,白布上只渗着淡淡血色。
再一看身上衣物,悉数被换,寻视只见自己的佩刀,袖弩针却是完好的摆放在案上。
只当是被斛律光等人救回营中。
起身拖着腿伤,一瘸一拐的出到帐外,却发现往来的士兵衣袍,完全不同于东魏营。
“你醒了?”
寻声转头,疑惑且惊愕:“兰京?”
这才反应过来,这分明是梁军军营。
兰京浅笑:“在水边看到是你,我也很惊讶......”说罢,已经进前搀扶着她。
进帐后将手中食盒打开,依次摆到食案上:“先吃点东西吧!”
秦姝低声:“谢谢你救我。”
“不必言谢......”
兰京抬眸直视秦姝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我军驻地?莫非是为高澄充细作?”
秦姝神色微窘,略微沉吟后只道:
“我这次来彭城,本是想接走莲婶一家安置。
却不想他们一家人都不见了,听闻是被梁军接走,才想潜入打探。
如今想来,接走他们的人,该是你吧?!”
兰京抿笑:“的确是在下,你先喝点粥......”
兰京将温热的粥碗递到秦姝手中,缓声道:
“九月我军刚至徐州,为止他们遭受战乱,便接了他们一家人来到军营,如今早已遣亲卫护送他们前往建康安置,你且宽心。”
秦姝微微抿了几口粥,当初也是莲婶收留着他养伤,既然是他带走的人,也就放心了。
“如此,我也安心了!”
嘴上继续说道:“那既然他们一家无事,可否让我离开?”
心底寻思着如何才能寻到赵北秋,可偏偏腿上的伤势,让她此时进退维谷。
兰京垂眸抿笑:“你暂且不能离开!”
秦姝抬首:“为何?”
“呵,你的伤如何离得开?我不可能遣人把你送去魏军大营吧?”
秦姝无话,只默默低头喝粥。
东魏主帐中,高岳、杜弼、韩轨等将军都督聚拢在舆图四周。
高岳肃声说道:
“刘丰将军已率众前往谯城抵御侯景东进,我军则可安心在此对付梁军。
彭城如今被围已经两月,灌水之困已经月余,想必城中此时定然缺粮少米,需要速速救援。
本督欲分兵挖渠疏浚,引城中积水外流。杜军司,此事就交由你全权督办,就在彭城西北处,挖渠引水。”
杜弼拱手:“谨遵大都督军令。”
高岳目光转向慕容绍宗:“至于破敌之策,绍宗,可已有了良谋计策?”
慕容绍宗指到寒山:
“梁军主力屯于彭城南端十八里处,再分三营近围彭城,又以水师封锁城东。
其实我军水师薄弱,只怕敌军水师北进,若他们先发制人,我方水师恐难应对。”
手指一划,移至泗水方向:“末将以为,可令我军水师连日操演,大张旗鼓,做出欲从东路水攻之势,叫梁军以为我水师并非泛泛之辈,好牵制敌军水师。”
随即又点向西北:“实则趁机专心攻取敌军西北营。”
“善!一切军事调令就依慕容行台所言。那何时可攻敌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