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笃倒是很应景,顺水推舟,也把他们的“罪”说成了“过”。
郭嘉则在旁边会意一笑。
张合说道:“身为一军主官,凡下属之过,皆主官之过。”
黄水再次行礼。“我本就有不尊兵部、不尊总督和参谋长之过。可见,小勉子之过,皆因受我影响。故请惩罚我这个征东军团主官,让小勉子和小虎子(邢虎)留下整肃征东军团,将功补过。”
“我虽与参谋长分别驻守西陵和江陵,然在我驻守的西陵,亦有军纪松弛、不尊兵部之现象。吾听之任之,更是没有提醒在江陵的参谋长。故,吾愿承担陆水军军纪松弛的全部过错,甘愿受罚。还请留下参谋长在江陵主持整肃军纪,将功补过。”
杨乐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邓辰猛然站到了张合的身边,连脸上的泪水都顾不上擦,有些哽咽地说道:
“军团长,这些年来,每次我有一些违纪之举,皆是你私下提醒我。是我没将你放在眼里,且认为你不是出自青州训练营,甚至有与军团上下军官联合排挤你、架空你的言行。
“如今大帅整顿军纪,你为何要替我担过,代我受罚?”
张合伸手帮邓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护民军本为整体,也唯有上下一心,方能百战百胜。哪有下属有过,主官诿责的道理?
“别哭了。有错认错,有过认罚,方为铁血汉子。”
邓辰死死盯着张合看了半天,抬手用衣袖胡乱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然后挺直胸膛,对着张合行了个庄重的军礼。
“遵军团长令!有错认错,有过认罚!”
然后邓辰转身对着管笃说道:
“禀报总督,我平时就常常违反军纪,事后都是军团长提醒我。
“然我认为军团长非出自青州训练营,征南军团官兵都是我的人,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几次军团长想用军法处置我,因军法队无人执行,皆不了了之。
“刚刚军团长所说‘护民军本为整体,唯上下一心,方能百战百胜’,让我知道,我之行为已经不是违反军纪之过,而是破坏征南军团上下一心之罪。
“故我愿意去京都,向兵部坦承我之罪过,并接受兵部的任何惩罚。
“东南战事在即,征南军团离不开军团长的指挥和调配,况他本无过,更无罪。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无须军团长帮我顶罪。”
邓辰的话说完,现场又寂静了下来。
邓辰这小子所犯之事太大了,竟然敢架空军团长。
这是罪,不是过。
要知道,所有军团长,哪个不是大帅亲自任命的?
所任命的军团长,无论是于禁、赵云,还是张辽、张合,哪个不是战功赫赫?
可邓辰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敢排挤、架空战功赫赫的军团长?
这小子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好在如今大帅醒来了,好在今天是大帅亲自下令。
如果不是大帅醒来,今天这《惩诫令》是否还能落实?护民军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难怪大帅在“大帅令”上说,护民军不需要骄兵悍将;
难怪大帅说有人在侵蚀、破坏护民军的根基;
难怪大帅说“矫枉必过正”!
这“不过正”还真的不行呀。
齐天也站了出来,明确说不需要杨乐为自己担责。
唯有王勉没有站出来。
他出身琅琊王氏,实在有些放不下身段,来主动承担责任。
至于胡战、陈常、太史燕三人,则被管承狠狠地瞪着,低着头,不敢有任何举动。
其实,此时此刻,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都能想到,如果不是大帅已然醒来,再用不了几年,这护民军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至少,绝对不会再是大帅初创的那支护民军了。
一旦护民军丢失了军魂,以护民军的战力,那对大汉的破坏性会有多大?
管承走到张合的身边,拍了拍张合的肩膀。
“老弟,委屈你了。难怪这些年暂停了青州训练营,也难怪兵部为各军补充兵员时,要打散再分到各军,也难怪小笃子要求我海军,一定要从各州均衡招募兵员……”
说到这儿,管承转头看了看管笃,眼中都是欣赏与欣慰。
然后管承才回过头来,看着张合说道:“原来地域限制,真可能让护民军成为一个个的地域团伙,对护民军的危害极大呀。”
管承比张合年岁大,有资格叫张合一声“老弟”。
张合揽住管承的手臂,真诚地说道:
“吾出身平民,自加入护民军,尤其是与大帅共去渔阳,一路上大帅讲解治理大汉之理念,以及护民军的立军之本,无一不与我入冀州刺史府任都尉前的经历相印证,不仅让我感同身受,更是让我立誓此生践行大帅之理念,维护护民军立军之本。
“我一直坚信大帅会醒来,也一直相信护民参谋长只是少不经事,日后必会清醒。
“至于个人点滴委屈,不值一提。”
张合说的情真意切,邓辰听的羞愧万分。
王勉终于站了出来,说不用主官为他们担责。
王勉甚至还说,其实,在征东军团中,自己才是真正主导,黄水军团长反而对自己爱护有加。
违纪一事,尤其是一年也不向兵部报一次军报,完全是自己的原因,与军团长黄水无关。
“唉,想我征东军团的前军团长高顺,亦是平民出身,不知他为何没有对护民军产生认同。”黄水唏嘘。
“高览出身士族,估计是受了高览蛊惑。”张合说道。
“唉,我在征东军团时,自命清高,与两位前军团长交流太少。他们二人不辞而别,我是有责任的。”郭嘉也开始检讨。
好在,王勉的一句话,止住了大家继续检讨下去。
“难道只有平民出身的人,才会认同护民军吗?”王勉本是内心思考的问题,不知为了什么,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大家相互对望,这才发现,原来在座之人中,出身平民的军官,似乎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