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等同于承认秋明轩和尹初礼有私情了。
德妃再次色变。
“瑶瑶，你…”
嘉平帝沉声打断，“这么说那些谣言是真的？你早就知道？”
慕容瑶不答，只轻声啜泣。
德妃双手紧握，目光深沉。
“你先起来。”
嘉平帝命人扶慕容瑶起身，见她眼眶通红，努力隐忍的模样，到底还是心疼。
“到底怎么回事？你同驸马不是一直感情甚笃吗？”
慕容瑶不停抽泣。
青芙跪了下来，替主子一一陈情，包括秋明轩让人买那些伐身的药。当然这药在青芙口中，就成了秋明轩和尹初礼厮混的罪证。
嘉平帝越听脸色越难看。
“当时为何不与朕禀报？”
“陛下。”
青芙磕了一个头，道：“当时公主已身怀有孕，这样的事，让她如何向陛下开口？”
嘉平帝沉默许久，对慕容瑶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慕容瑶低头不语，眼泪一颗颗滴落。
“陛下。”德妃一脸愁容，“秋明轩如此行事，可见没将皇家放在眼里，没想到秋家清流世家，竟会出这样的浪荡子。只可惜我瑶瑶身怀有孕，还要受人谣言攻讦…”
她说罢，便低头拭泪。
素琴忙低声劝慰。
慕容瑶眼角余光看见他们主仆俩虚伪做戏，心中一片荒芜。
她的母亲并不是真的心疼她，而是在提醒父皇，她如今身怀有孕，纵然秋明轩犯下大错，然稚子无辜。母亲终究还是不许她和离，还是要她和秋家继续绑定。
果然，原本已经动怒的嘉平帝在听到这番话后微微皱眉，面现为难之色。
“瑶瑶，朕问你，你可否愿意同秋明轩和离？”
德妃抬起眼皮，看向女儿。
慕容瑶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倘若当日事发时她主动提出和离，则于皇家颜面有损。如今谣言甚嚣尘上，若还要忍耐，她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儿臣愿意和离。”
德妃目光悠然变冷。
嘉平帝点头，“秋明轩辜负皇恩，朕这就下旨贬戳其职，和尹初礼一同流放。”
德妃刚要说什么，就听嘉平帝又道：“秋家世代忠良，也不能因他一人之过牵连家人。你虽同他和离，但毕竟稚子无辜。”
“儿臣明白。”
慕容瑶轻声道：“儿臣腹中乃秋家血脉，日后也会入秋家族谱，以慰公婆。”
德妃目光闪动，没再说什么。
嘉平帝很欣慰，“外头流言纷扰，你怀着孩子，难免烦心，不如就在宫里住下，让你母亲照顾你，直至孩子出生。”
慕容瑶却道：“宫里人多口杂，倒不如儿臣的公主府清净，更适合儿臣养胎。”
“也好。”
嘉平帝又说，“那你在宫里住几日，也多陪陪你母亲。”
德妃起身谢恩，“多谢陛下。”
嘉平帝走了。
德妃回头看向女儿。
慕容瑶擦干眼泪，木然道：“母亲是要教训儿臣吗？”
德妃失望道：“瑶瑶，这是你第一次忤逆我。”
“忤逆？”
慕容瑶笑出了眼泪，“原来在母亲的眼里，女儿深陷苦海，才是孝道吗？”
德妃皱眉，“一个男人而已，你既已对他无情，他便伤不到你分毫，你是公主…”
“我是公主，是君，只要我喜欢，可以随意豢养面首取乐。不高兴了，还可以拿他出气。这些话，母亲已经说过了。”
“那你为何…”
“因为我是人！”
慕容瑶看着她，“我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我会伤心会难过会痛会流泪。而不是一个牵线木偶，更不是他人脚下桥梁。”
德妃一震。
“或许在您眼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我没有您的度量，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秋明轩骗我，背叛我，将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啖其肉饮其血，怎能忍受他做我名义上的丈夫？我只要想起那夜所见，都恶心得想吐。您还让我与他同一屋檐下生活，让我与他在旁人口中做一对神仙眷侣。”
“您轻飘飘的几句话，于我而言，是奇耻大辱。”
德妃怔怔的看着她，好似头一次认识这个女儿一般。
“瑶瑶，你恨我？”
慕容瑶自嘲，“儿臣的命都是母亲给的，哪里敢有丝毫怨言？”
“您说得对，我是公主，是天之骄女，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忍受一个伤害我的男人？如果连这样一个虚伪凉薄满口谎言的男人我都摆脱不了，我还做什么人上人？秋明轩若因此受我要挟，任我差遣折辱。来日也会因为那个男人，向我举刀。”
德妃睁大眼睛。
“瑶瑶，你变了。”
“应该说，我成长了。”
慕容瑶眼神怅惘，“从前我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可为人妻为人母以后，才明白，我与这世间众多女子也没什么区别。丈夫犯了错，我要帮着掩饰。弟弟的前程需要牺牲我去联姻，我必须含泪忍辱。母亲的吩咐，我也必须遵从。否则我就是不贤不悌不孝。”
德妃说：“可是将来，你弟弟也会护着你的。”
慕容瑶又笑了，“他若真的心疼我，今时今日就会坚定的站在我身前，为我撑腰。而不是无视我的痛苦，心安理得的走上至尊之路。”
“你们是同胞手足，本该互相扶持。”
“可是母亲，您所谓的扶持，是我单方面的牺牲跟付出。”
慕容瑶一句话戳穿她冠冕堂皇的糖衣，“我不愿意，我既生来尊贵，就绝不委曲求全。不要再说什么我享受了荣华富贵就要承担责任，我拥有的一切，四弟也半分不少，我没有欠他的。”
“瑶瑶…”
“母亲。”
慕容瑶打断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如风，“上次我同您说，要与秋明轩和离。您一番慷慨之词，让我突然明白，原来您对我的爱，是明码标价的。在您眼里，四弟和权力比我重要，我永远都是随时等着被牺牲的那个，对吗？”
德妃仿佛被戳穿心里最阴暗的卑劣，恼羞成怒道：“放肆！”
慕容瑶很平静。
“惹了母亲不快，是儿臣的错，这就回去静思己过。”
“站住。”
德妃在她身后喊，“是你故意放出的流言，对不对？”
慕容瑶脚步一顿，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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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能流传得这么快，是庆宜公主推波助澜的结果？”
“想来她早就想要摆脱，这次正好借了我的东风。”
秋明月啪的落下一子。
“釜底抽薪。”
夏荷匆匆而来，“姑娘，圣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