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交接天骑
飓风被尘杀大阵困在两山之间，一龙一神纠缠两个时辰，谁都没有认输的意思。
飓风很清楚背上的天神不会真正伤到它，对它来说，只要坚持到挑战者神力和体力不支，主动放弃，它便能完成任务。
山头远远观望着的轩风翼陷入焦灼：“清泷殿下将杀阵强度控制在合规范围，还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超越大部分天神了，飓风从来没有独自应对过这种情况......”
北风拍拍他的肩，宽慰道：“战龙的训练需要这种压力。飓风目前做得很好，你和它都学到了很多，不是吗？”
“战士们在沙场本就是九死一生，若连练兵都要面临生死困境，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北风听着这话十分耳熟，有些恼怒：“谁教你说出这种话？是雪鹰王吗？你们安北军对逝者的话都奉为圭臬吗？”
“龙王殿下......也说过同样的话......”轩风翼被她的凌厉的目光震慑，想要争辩却先没了气势。
“他们是神王，说这种话，是在体恤将士，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你作为将领，当为天庭舍生忘死，三界太平的时候，训练场就是战场，若没有终生战斗的意识，怎么配称为战神？”
“是......”
见轩风翼低着头，不再吭声，北风严厉的神情稍稍松动，放缓语气，“你是驯兽师出身，不像天生的战神，自幼背负战斗终生的使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知道，安北军......没有懦夫，是北皇殿下生前所愿。”
北风长叹一口气，说来说去，还是不能真正将她北风视为安北军的领袖吗？
很快，飓风察觉到清泷的神力深不可测，加上被困尘杀大阵迟迟找不出破绽，它的心态开始失衡，消耗更多的力量使用龙息，试图暴力破阵。
北风眉头一挑：“它好像忘记了游戏规则。”
轩风翼此前从未将任何战龙逼迫到如此地步，他能接受暴力征服，却绝不接受精神折磨。
“飓风当然记得规则，只要不低头，坚持到清泷殿下放弃就可以了。但是......它已经想放弃了。”
长翼暴风龙的战斗状态非常消耗体力与精神，它们会在战斗中评估敌我双方力量差距、思考战术，用最少的体力完成最多的任务。
显然在这场博弈初期，飓风低估了清泷的实力，使用最消耗力量的战术企图快速完成任务。
原来练兵场上清泷频频摔落龙背，了解它的作战习惯的同时，让它对她的真实实力产生误判。
面临这种低级错误，它对自己产生了情绪，才会忘记自己的任务，选择暴力脱困。
清泷本不想伤它，只是没料到它如此顽强，自己也不想轻易放弃，只能收回尘杀大阵，停止它自毁式的抵抗。
但脱困后的飓风没能恢复心态，开始在山谷之间横冲直撞。
它本就力量惊人，在如此鲁莽的冲撞下，鲜血飞溅，愤怒的嘶吼与山体的崩塌共奏出骇人的轰鸣。
清泷被它宁死不屈的精神震惊，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多少次垂死挣扎、多少回向死而生......
轩风翼说出“它是我的灵武”时，那骄傲的笑容浮现在清泷眼前，遮盖了她全部的视野。
终于，在飓风一次充满危险的蓄力撞山前，清泷松开了缰绳，向谷底坠去。
飓风没有撞山，而是一个紧急回旋，向清泷的方向俯冲。
北风的双叶风轮先飓风一步接住了清泷。
在失去意识前，清泷隐约听到责怪的声音：“安北军营的防御屏障害人不浅，无法靠灵识传讯，老身喊了多少声训练停止，殿下是一声也听不见......”
是北风，原来她早就在喊停了吗？
是啊，飓风和轩风翼可是天骑领袖。若是出了事，谁都担待不起。
*
清泷清醒后睁眼，却看到了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张脸。
“龙......”龙王殿下这个称呼还是太生疏了，毕竟刚刚训龙失败，她只能服软，“父亲......”
龙游没等她完全起身，就将她紧紧抱住。这是他第一次听她唤她父亲，怎能不激动？
营帐外的北风听到清泷服软，也是露出欣慰的笑意，让一旁的轩风翼一头雾水。
“怎么将自己弄得浑身都是伤......”龙游听闻她的伤势，十分心疼，眸中有晶莹闪烁，若不是为了自己龙王的威严，恐怕会当场泪流满面。
清泷内心却只有万马奔腾。这些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晕厥也只是因为累了，加上年轻，觉多，倒头就睡了。
她曾受过比这严重千倍万倍的伤，怎么没见他过问一句？
她依旧是那句：“是不是只有成功登神的清泷，才配龙王殿下一分关切？”
“......”
营帐外北风刚刚上扬的嘴角立刻放了下来，紧接着叹了口气。
轩风翼：“前辈为何叹气？”
北风默默摇头。
她不是为了旁人叹息，她只是从清泷对龙王的态度，想象到了日后北皇皇储臣御对自己的态度。
营帐内，龙游百口莫辩，只是一位神伤。
清泷嫌他挡在榻前碍事，挪到另一头下榻：“龙王殿下若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避吧，我需要换药。”
其实她身上只有一些擦伤，用一点安北军医师最常备的金疮药就能立刻痊愈，不存在换药的说法。
龙游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灰溜溜走到门前，踌躇一番后，又折返到清泷身前：“照顾好自己。”
他将一只精致的木盒交到清泷手上：“以后，天骑是你的。”
望着父亲落寞离去的背影，清泷如鲠在喉，手中小小木盒像有千斤的分量。
他说什么？天骑？给她了？
她在北陆辛苦训练多日，比不上龙王的一句话，不免自嘲苦笑。
龙游情绪低落，北风和轩风翼都没敢搭话，只是默默行礼，目送他离开安北军营。
北风和轩风翼两人步入营帐，看见清泷手中的木盒，才明白龙王最后那句话是何意。
那不仅仅是给清泷的嘱托，还是对轩风翼的调令。
龙王殿下亲自授命，轩风翼怎敢不依？
更何况，经此一事，他已经看见了清泷的实力，内心承认了她龙族王储的地位，既是未来的龙族神王，轩风翼定当倾力相佐。
头低得太快不是轩风翼的性格，他口中不服：“有一个龙王父亲就是好，明明摔下龙背，还是能借到兵......”
清泷当然不会认为父亲将天骑召唤令交给自己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若我不松手，将军可还能全须全尾站在这里？”
轩风翼还是不服：“我说了，飓风不会让我受伤的。”
北风哄着他：“嗯，是啊，飓风最后那一个急转，多漂亮。”
但所有人都明白，若清泷最后没有松手，飓风以死明志，轩风翼恐怕轻则重伤失去全部神力、重则当场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