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市舶司。
“我们不是要买船吗？为什么要来这里？”飞星跟在她们身后，捧着地图研究路线。
“你们出生前，这里几近荒蛮，如今却有堪比帝京城的繁华。常安治下，比我想象得更好。”看着海岸来往商船络绎不绝，叶生宣不禁感慨。
念雪：“叶帝是来检验义父的治理成果的。”
“我与你们的义父兄妹相称，你们可以称我为姑姑。”叶生宣思量十余天，最终决定改一改两个小家伙对她的称呼。
“那我们能用姑姑的姓氏吗？”飞星改口得很自然。
“我也是借用的别人的姓氏。”
她本不是叶家的人，叶家无须承认她这个女儿。
“好可怜，我们三个都没有姓氏......”
在凡人眼中，姓氏是归属，就像天神降生后被赋予神力一样，凡人的父母赋予他们姓氏，象征民族与血脉传承。
天神可以一直修炼，传说可与天地同寿，自然不需要后人传承。天庭按照天神的灵力属性将诸神各部族分纳为五个大族：金、木、水、炎、土，同时保留诸神按照真身形态属性天然形成的部族：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等等。这些与生俱来的神族特性就是诸神的“姓氏”。
第二次神降，他们不再拥有属于凡人的归属，像是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在凡人看来，的确可怜。
“会有的。”
他们又不是孤魂野鬼，他日成神，会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姓氏”。
“三位久等了......”南海市舶使姗姗来迟，赔笑着为三人奉茶。
居然是老熟人，木青。
“木龙王？”
木青连忙摆手：“早就不是啦。殿下，近来可好？”
“寒暄就不必了，我们路过此地，打算买船。”
“殿下买船是准备去往瑶池吗？”木青被逐出神位前就听闻这位龙族公主要去瑶池，却不想意外频出白白耽误五十年，不禁扼腕，“殿下此行不易，下官若有能帮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旁的两人悄声向这位“不识礼数”的官员提醒：“伯伯，这位是陛下......”
叶生宣称帝的事情，木青自然是知道的，但他称呼的不是大武皇帝叶生宣，而是龙族公主清泷。
木青观察叶生宣的脸色，迟迟找不出破绽：“额......他们......”
叶生宣面上挂着客套的假笑，微微点头：“大人上了年纪，一时口误，在所难免。”
飞星和念雪面面相觑：“果然是荒蛮之地......”
若是在帝京，谁敢有这样的口误？
木青心领神会，乐呵呵陪这位龙族公主演戏。
“瑶池有特殊的结界，此行必定经历波折，我们需要一艘宝船，不沉，不坏。”
很高的要求。
木青闻言，脸色僵硬了些：“这......我......没有神力，光靠这大半生积攒的灵力可做不出这么好的船......”
“你会造船？”叶生宣虚假的笑容里多了一分真挚。
“木龙族从前与东海龙族斗智斗勇，身上多少有些海上航行的本事。”木青少有露出洋洋得意的姿态。
得到肯定的答复，叶生宣看向一旁的飞星：“灵储珠，拿出来。”
“啊？”飞星疑惑，“姑姑怎么知道......”
念雪轻推他：“别管，上交。”
“全部吗？”
叶生宣点头：“全部。”
木青不明所以，接过飞星手中满满一罐灵储珠。
这种存储法器是灵空尊特意为有灵之物研制的，每颗小珠内空间无限，可以储存单一的活物，无论是鸟兽虫鱼还是花草树木，甚至是人、妖，只要是活的，且力量远在灵空尊之下，就可以被收纳进去。
这一路上，三人遇到不少珍奇，飞星都会偷偷存进去，存了满满一罐。
“妖兽三百头，珍木上千种，造一艘船用不完，剩下的，是定金。如果造船过程中需要大量灵力，可以找他们，这兄妹俩是龙城近年来修为最高的弟子。”
木青受宠若惊，手中的罐子几乎一瞬间有了千万斤的分量，他直挺挺跪在三人面前老泪纵横：“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造船。”
“遵命......”
木青哭哭啼啼离开后，轮到飞星伤心了：“都给他了？”
“怎么愁眉苦脸的？你实在喜欢，回来的路上，我替你收集。”
木青是因为协助小乌鸦救活了花无双才会被革去神职、驱逐神位。
对天庭来说他有背叛的嫌疑，对叶生宣来说他是花无双的恩人，她想将这份恩情还一还。
“大武的航海贸易风头正盛，正是需要大量物资改善技术的时候，姑姑默许你一路收集这些东西，是要你为大武立功呢！”
还是念雪懂事。
飞星摇晃着脑袋：“那灵储珠呢？那是紫荆姑姑的东西......”
“紫荆姑姑？”听到这个名字后面跟着这样的称呼，叶生宣愣了愣。
她以为，他们该称紫荆为义母。
念雪察言观色，连忙捂住飞星的嘴：“我们不少还要回来吗？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找市舶使伯伯要回来。”
“好吧......”
“紫荆待你们不错，这种灵器世间少有，她一送就送了几千个......”
念雪哪里能捂得住飞星的嘴：“紫荆姑姑可厉害呢，为义父做了不少好事，这些灵储珠不过是九牛一毛。”
九牛一毛？策天录里说好的世间少有呢？
疯了？灵空尊弄出来这么多灵储珠做什么？
“听你们的意思......常安也知道灵储珠？”
两人小鸡啄米般点头。
“那你们知道它的来历吗？”
“不知道。”两人齐齐摇头。
看她们的神态，不像是在说谎。
紫荆对常安的态度极为特殊，她不太可能隐瞒常安私自与灵空尊往来。
最可能的，是常安直接与灵空尊有所交易。
联想到极乐坊的地下空间，叶生宣猜测这位掌管空间的真神不吝啬分享自己的能力。
但他在叶生宣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很负面，叶生宣不禁担心常安的情况。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种等阶的空间法器的？”
飞星：“出发之前。”
念雪：“义父在两年前偷偷用过大量的灵储珠。”
念雪神态诚恳，浑身散发着就算卖了义父也不能欺骗姑姑的的凛然之气。
至少在两年，常安就已经与灵空尊有了大动作。
“放心吧姑姑，义父常给我们读姑姑留的信，只要是姑姑信里写的，义父一刻也不敢怠慢，有我们帮姑姑监督着他，他不敢造次。”
好聪明的小丫头，为了安她的心，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叶生宣很吃她这套，想到是常安教出来的性格，内心的担忧减轻许多。
她从未看透过常安，就像她永远想不明白，那日托国时常安给她的承诺明明那么坚定、诚挚，她的心都无法偏向他半分。
他纯黑的眸子比悠远的夜空更加摄人心魄，让所有凝视他的灵魂忍不住想要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