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父,二师父!”
阿月高兴地叫了一声。
只不过两人并没有回应,而是宛如老僧入定般,端坐在青石之上,面容清瘦枯槁,俨然已是多日食水未进。
若非他们是大宗师修为,性命底蕴深厚,恐怕早已经活活饿死,沦为山中枯骨两具。
沈翊半蹲下身子细察。
只见两人眉头紧锁,俨然承受某种痛苦,关窍则在于两人心口要穴,各有三枚细如牛毛的金针,正在微微颤动。
沈翊眯起眼睛,他的目力惊人,能看出三枚金针正在以某种微不可察的频率震动,并朝体外缓缓挪移。
“是蛊虫。”
阿月凑近细瞧,复又笃定:
“二师父以金针把蛊虫堵在心门之外,但也只是僵持,蛊虫以气血为食,两位师父不吃不喝,本就无以补足气血,再加上蛊虫吸摄,此消彼长,二师父的金针快要压不住蛊虫了。”
“一旦让蛊虫进了心脏,他们就会和师兄们一样,被蛊虫影响操控。”
沈翊神色凝重。
那他们得赶紧将蛊虫从两人体内弄出来,要是被蛊虫进了心脏,那就晚了。
毕竟心脏乃人身关窍,无论是真气还是炁毒,想要杀灭藏身心窍中的蛊虫,而不损性命,无疑天方夜谭。
阿月这边已然行动起来:
“我将紫阳阴炎藏在蛊虫里,诱使对方吞下,肯定能将它烧死哩。”
沈翊颔首:
“那我用真气护住你师父们的心脉,防止蛊虫暴动引起损伤。”
阿月将孙思齐和李时平的手背划开血口,如法炮制,各放入一只小虫,只是小虫的体内各有一星阴炎紫火。
也就是阿月踏入天人,神意大涨能够让她执行如此入微的操作,否则还真把握不好其中分寸。
小虫携带紫火沿着伤口向心脉进发,这凶蛊对于其他蛊虫似有天克,自是来者不拒,眼见有食物快递上门,当即一把摄取,顷刻炼化!
刹那间,蕴含其中的紫阳阴炎骤然爆发,以星火燎原之势,令那形似蜉蝣的凶蛊整个燃烧起来。
在心脉附近的微观战场大动干戈,孙思齐和李时平两位事主顿现痛苦之色,下一瞬,沈翊以无极真气灌入体内,护持两人心脉,防止崩裂。
万毒真经的紫阳阴炎也确实名不虚传,一经沾染,大有生生不息之势,短短两息时间,蜉蝣凶蛊徒劳挣扎四窜,终是被阴炎炼为无形。
阿月伸出手指在心口一点,两点紫芒星火自孙思齐两人的心脉摄回。
沈翊则是接力而上,以无极真气将两人身体从内到外探查疗愈一遍。
如是方才大功告成。
随着沈翊真气徐徐收回,孙思齐和李时平两个老头,亦是缓缓睁开双眼。
一身青衣,英武俊朗的沈翊和一袭紫衫,明艳娇俏的阿月出现在眼前,两人皆是微微一愣,旋即孙思齐长吁一口气:
“沈大侠和阿月。”
“看来我们师兄弟是命不该绝啊。”
李时平探手一招,将两人心口的金针摄拿回来,轻哼一声:
“若非有我的金针护体。”
“哪能撑到小月儿和沈兄弟来救,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你们是不是已经大婚了?”
沈翊含笑点头:
“我和阿月已结为夫妻。”
“正因两位前辈未现身婚宴,故而前来一探究竟,药王谷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等控人心魄的凶蛊,
又是从何而来。”
李时平闻言顿觉懊恼,可惜没能亲自参加阿月的婚礼,旋即又抱怨那凶蛊来的蹊跷。
“这凶蛊源自一个前来求医之人,名唤周青,此人是郡城世家之子,与人切磋受了内伤,故而前来药王谷寻药。”
“周青车马仆从十余人入谷小住,他的伤势无需吾二人出马,弟子们自能料理,其间,这周青亦与谷中弟子多有往来。”
“直到一日,清和上松云坪向我们奉茶请安,那蛊虫隐于水中,无质无形,初时吾二人未发现端倪,直到饮下,才觉有蛊虫入体。”
“而且,那虫发作极快。”
“钻入血脉之后便直奔心门而去,幸好我以金针刺穴封住心门,这才勉强维持一线清明。”
“我们这才意识到,清和,乃至整个药王谷全都中了招,沦为这凶蛊控制的蛊奴,他们见吾二人仍有余力抵抗,顿时情态大变,一拥而至。”
“幸好之前小月儿让我们发现后山这一处紫荆谷,便趁着犹有余力,脱出其一众人的包围,留下紫荆花的线索,一路奔逃至此。”
“也幸亏清和他们未再追赶,我们入了谷中便感到体内蛊虫正对心脉发起冲击,只能盘膝入定,竭力抵挡蛊虫侵袭,直至如今,方才脱困。”
阿月道:
“这蛊诡的很哩,只要脱出他们感应的范围,就重新蛰伏,宿主就能恢复正常,还不记得中蛊的一切事情。”
孙思齐深以为然的点头认同:
“若非我和师弟精通医理,对于自身经络血脉感知细察入微,换作寻常大宗师,即便蛊虫入体略有异样,恐怕也不会即刻知觉。”
“就算及时知觉醒悟,若没有师弟金针刺穴的手段,蛊虫只需数息就能钻入心脏,依旧是枉然。”
旋即,他长叹一声:
“这等绝世奇蛊,必是天人手段!若是让其蔓延开来,南疆、九州恐会尽数沦陷。”
沈翊啧然道:
“事发已有近半月之久,那周青来自郡城,现在郡城的情况,恐怕更加糟糕。”
李时平和孙思齐细思之下,只觉遍体生寒,以蛊虫的特性,只要匿于酒水,便能让人轻而易举中招,以此推之,几乎无人能够幸免。
两人眉头深锁,只觉眼下虽是朗朗清空,却犹如有片巨大的阴影,正徐徐将众人、将整个天下都笼罩。
李时平却忽然道:
“这种凶蛊养成绝非朝夕,或许情况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这时,阿月一手用叶子捧了许多红果走来,一手抓着一只兔子,轻快走来:
“子母蛊,通常是母蛊生子蛊哩,但这种好似不一样,子蛊同样能繁衍生子,如果培育得当,环境适宜,子母蛊的繁衍一般在五到七天。”
沈翊眉头一挑,轻嘿了一声:
“也就是说时间越久,蛊虫的数量越会疯涨,现在不知情况如何,总而言之,我们得去郡城一趟看看。”
咕噜。
两老头肚子咕咕叫起,毕竟多日不曾进食,能撑着说这么多话,已经是注意力被转移了的结果。
“师父们,先吃点果子。”
阿月将红果递到两人面前。
沈翊则拎起那只兔子,掏出寒蝉短刃,往水潭边走去:
“事已至此,先吃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