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尔斯虽然满腔杀意，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一边安排宾客离场，一边让人处理了西曼的尸体。
两件事做完，直接向副指挥安排接下来的演习任务。
但他的杀意能够瞒得过一般人，瞒不过霍羽敏锐无比的感知。
霍羽站在赵天城身旁，以地方语，低声道：“义父，他只怕不会安分。”
赵天城闻言，神情自若，丝毫没有紧张，反倒是轻声笑了起来。
他平淡道：“无碍，我早有预料。”
“还记得为父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
霍羽愣了一下，回想数秒才反应过来。
他斟酌道：“义父是说，请祂降临？”
“嗯。”
“我们现在看似只是和何兰的一小支军队交锋，实则是与整个何兰较量。”
“你的实力虽强，已经达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但想要威慑一个国家，远远不够。”
“我们需要一尊真神，一尊以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尊神，来让一个强大的国家屈服。”
说到这里，赵天城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星光点点的夜幕，凝视着那闪烁的星辰，以略带忧虑的语气说道：“你曾经说过，祂赐予你神力，是为了让你办一件事，一件大事。”
“这件事很重要。”
“对你，对祂，都是如此。”
“正是，只是孩儿现在还有些茫然，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霍羽爽快承认，又有些无奈。
自从获得神力之后，他虽不曾想到掌控者的具体情况，却也能了解到一个事实。
掌控者太强了。
所以对于掌控者赐予的使命，霍羽不敢有半点怠慢。
赵天城叹道：“羽儿啊，为父虽然不知道他要你办的是什么事情。”
“但活在这个世上，单打独斗是成不了大事的。”
“哪怕你有陆地神仙般的实力，你的武道修为旷古绝今。”
“你能对付多少士兵？”
“一百两百，哪怕是三五百，在特定的环境也能对付，可若是千军万马，若是长枪大炮齐上，你又该怎么应对？”
“祂让你办的事情，必然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你一定要完成。”
“也必须完成。”
“否则祂怪罪下来，岂是凡人能扛得住？”
“为父想要拿下婆娑城，是为了赵氏武馆，也是为了你。”
“拿下婆娑城，我们就有根基招兵买马，组建自己的武装力量。”
“将来，你用得上这支力量。”
“等结束了这里的事情，为父就退位让贤，以后由你当赵氏武馆的馆主。”
赵天城说到这里，拍了拍霍羽的肩膀，言语中满是欣慰，以及期待。
只是这话，让霍羽脸色大变，甚至有些惶恐。
他急忙解释道：“义父，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而且，我，我并非唐人，怎么能继承.......”
不等霍羽说完，赵天城嗤笑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羽儿啊，你真是太年轻了。”
“唐人，什么是唐人？”
霍羽双唇微张，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出身贫寒，从小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直到加入赵氏武馆才算有了受教育的机会。
但赵氏武馆毕竟只是武馆，不是学堂，更不是大学。
在这里，弟子只能得到基础教育。
识字。
断句。
又或者一些专业的武学教育。
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多少东西了。
唐人........
他还真说不上来这到底怎么解释。
赵天城沉声道：“羽儿，你要记住。”
“人，首先要明白自己是谁，只有明白自己是谁，才能算真正活着。”
“我是谁，不仅仅是要了解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家庭，更要明白自己在所谓大集体中的位置。”
“比如你说的唐人。”
“唐人只是一个概念，谁在乎这个概念，谁真正在乎过这个概念？”
“任何一个宏大名词的背后，都有一群受益者，一群受害者。”
“比如唐人。”
“也有人称之为汉人，还有人称之为秦人，宋人，明人，清人。”
“可这些东西对个人而言，有意义吗？”
“要看这个人在集体的位置。”
“他若是领导者，自然是有意义。”
“一个宏大口号可以降低维护统治的成本。”
“一个看似一体的口号，可以让更多人自觉地维护统治者的利益。”
“对一个普通人而言，有意义吗？”
“没有。”
“自古以来，欺负秦人最多的是秦人，所以秦国灭亡的起点是农民起义。”
“欺负汉人最多的是汉人，所以汉朝崩灭的起点是黄巾起义。”
“欺负隋人最多的是隋人，所以隋朝灭亡的起点还是农民起义。”
“唐朝，宋朝，元朝，明朝，清朝，哪个灭亡不是始于内乱？”
“唐人？”
“我若说自己是唐人，谁在乎？”
“九州的唐人在乎，还是已经覆灭的兰芳共和国的唐人在乎？”
“没有人在乎。”
“唐人也好，汉人也好，甚至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所有民族，只是一个空洞的口号。”
“种族，民族，又或者其他的宏大口号，都是用来忽悠普通人的东西。”
“这世上，喜欢喊宏达概念的人，多是为了谋取私利，而不是真正在乎这个口号背后的东西。”
“当你听到一个宏大的概念时，首先要明白，自己是否在这个宏大概念里面，自己处于什么位置。”
“如此，也便明白了世界的本质。”
“民族，从来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民族这个概念掩盖的东西，以及喊出这个口号的人想要得到的东西。”
“你若是成为赵氏武馆的馆主，也可以自己创造一个宏大的概念嘛。”
“没有人在乎这个概念是否真实，聪明人只在乎这个概念能给他们带来什么，财富，名利，又或者女人。”
“至于蠢货，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哈哈哈。”
赵天城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有些自嘲。
有些叹惋。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那样一个蠢货啊。
霍羽若有所思。
这些话，赵天城还是第一次对他说。
虽然听起来有些........
震撼。
但仔细想想，好像又很有道理。
时间并没有给霍羽继续深思的机会。
十数分钟后，所有宾客离开。
除了西曼，以及巨鳄帮帮主。
西曼被霍羽所杀，巨鳄帮帮主则是直接被赵氏武馆扣了下来。
他们可不会留下一个威胁。
碧水庄园外。
贾尔斯与赵天城坐在庄园百米外，一个位于山脚的草棚下。
在贾尔斯身后，跟着十二位警卫。
这些人荷枪实弹，格外警惕。
贾尔斯虽然另有打算，但也没有蠢到将自己的安全寄托于赵天城的信守承诺。
阵阵枪声从庄园传出。
贾尔斯听着枪声，高傲地横了赵天城一眼，冷笑道：“哼，你的弟子虽强，但想要胜过我两百精锐，真是荒唐。”
“哈哈哈，少校，莫急莫急。”
“我这弟子啊，我放心。”
赵天城丝毫不动怒，笑着为贾尔斯斟了一杯茶水，好似许久未见的老友，别提多热情了。
只是贾尔斯连看都没有看眼前的茶水。
他可不敢喝赵天城的水，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毒。
在演习开始的第五分钟，有荷军士兵从碧水庄园走了出来。
看到第一个走出来的士兵，贾尔斯脸色阴沉得仿佛锅底，黑黝黝一片。
但........
很快地。
第二个。
第三个。
第五个。
第十个。
第五十个！
荷军士兵们好似约好了一样，垂头丧气，又或者满脸崩溃，一个接一个地从碧水庄园走出来。
不过四十分钟的时间，从碧水庄园里被淘汰的士兵就达到了八十。
看到这里，贾尔斯再也坐不住了。
如果不是演习，而是真正的战斗，这支军队肯定早就崩了。
战斗发展到这一刻，结局已经非常明显。
输了。
荷军输了！
两百精锐输给了一个人！
只是面对这个结果，贾尔斯极其不甘心，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那家伙就算再强，怎么可能敌得过两百精锐。
难道，难道这世上真有东方巫术！
贾尔斯内心深处，某些东西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