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中枢院办公大楼的灯光依旧亮着几盏,顶层那间属于秦正阳的办公室里,静谧得只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秦正阳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手里捏着一份报告,眉头微蹙。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鬓角的白发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勾勒出这位内阁常委、中枢院第一副长老身上沉稳厚重的气场。
他刚结束一场长达三小时的会议,嗓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挺直着脊背,目光锐利地扫过文件上的每一个字。
“咚咚咚。”
轻缓的敲门声响起。
“进。”
秦正阳头也没抬,声音低沉而有力。
秘书小王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文件夹,脚步放得极轻。
他跟了秦正阳好几年年,深知这位老人的习惯。
越是深夜,越不喜被打扰,除非是紧急事务。
可今晚这份文件,他犹豫了许久,还是觉得必须立刻送来。
“秦长老,这是您要那份航天项目的的简要汇报,还有……那个叫林辰的年轻人的资料。”
小王将文件夹放在桌角,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秦正阳这才放下报告,揉了揉眉心,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喝了一口。
“这年轻人什么来头?”
小王的目光忽然变得复杂,像是有话想说,又不知从何开口。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
“秦长老,林辰的资料……您还是自己看吧。”
秦正阳抬眼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小王跟着他多年,向来沉稳周到,很少露出这种神情。
他挑了挑眉,翻开了文件夹。
里面是林辰的主要事迹以及身份。
“是个好苗子。”秦正阳随口称赞了一句,语气里带欣赏。
他合起资料,准备放回桌角,却无意间瞥见了夹在最后一页的家庭关系表。
起初,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目光掠过“父亲:林兵”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可当视线落在
“爷爷:林天学”
“奶奶:罗素芬”
这两个名字上时,秦正阳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瞬间僵住。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墙上的挂钟依旧在滴答作响,可在秦正阳听来,那声音却像是重锤,一下下砸在他的心上。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捏着资料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林……林天学?罗素芬?”
秦正阳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小王站在一旁,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顿时有了数,轻声道:
“是,资料显示,林辰的爷爷叫林天学,奶奶叫罗素芬,早年曾在冀北州红旗村生活,1982年举家搬迁到蜀州。”
小王跟了秦正阳许多年,自然是知道这位一直在找当年那位救命兄弟。
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而这份资料上显示的那个叫林辰的年轻人的家庭资料,跟秦正阳给出的信息几乎完全吻合。
也就是说,林辰的爷爷很有可能就是秦长老要找的人!
“红旗村……1982年……”
秦正阳喃喃自语,那些被岁月尘封了四十多年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镇定。
他想起1981年那个暴雨倾盆的夏天,红旗村的土坯房在山洪中摇摇欲坠,他被埋在坍塌的房梁下,是一个叫林天学的人,冒着余震冲进来,用那双手,一点点撬开碎石,将他从死神手里拖了出来。
那个男人的右手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染红了碎石,却硬是咬着牙没吭一声,只是反复说:
“正阳,挺住,你不能死!”
他想起灾后那三个月,林天学每天抱着着药箱来给他换药,罗素芬总会蒸两个白面馒头,偷偷塞给他这个“外来的干部”。
那时的林天学总是笑着说:
“正阳,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后山采蘑菇,咱炖鸡汤喝。”
他想起1982年春天,自己接到调令要离开红旗村,临走前把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一枚刻着“正”字的和田玉坠,硬要塞给林天学。
可林天学死活不肯收,拍着他的肩膀说:
“都是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以后不管你到了哪儿,记着红旗村有个叫林天学的朋友就行。”
这些年来,他从基层走到中枢,权力越来越大,可心里始终装着一个念想——找到林天学,找到这位过命的兄弟。
他派人找过无数次,可红旗村早已在后续的搬迁中散了,林天学一家像是人间蒸发,杳无音信。
他甚至都快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这位兄长了。
没想到……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看到这两个名字。
秦正阳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份资料,手指在“林天学”三个字上反复摩挲,像是要透过纸页,摸到那个早已模糊的身影。
查!”
秦正阳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甚至有些嘶哑。
“给我查!查林天学、罗素芬的所有生平,查他们1982年搬迁的原因,查林兵的成长经历……还有,林辰!”
“把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事无巨细,全都给我查清楚!”
小王从未见过秦正阳如此失态,连忙应声。
“是!我马上去办!”
“等等!”
秦正阳叫住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林天学和罗素芬……是不是还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