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时三十二分钟,哲在引力集中的“黑洞封禁”中央倒数着,这是黑洞崩溃的倒计时,也是哲留给人类的喘息时间。
虽然他可以强行突破封禁,但他还是选择等待艾思制造的黑洞自行崩溃。
前文明拼尽全力,才让天启机械性休眠了12个小时,现在艾思他们稍作手段就能控制他24个小时。
虽然有哲放水的情况在,但他们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你看,你这不是很认可现文明的努力吗。”馆长的声音在海岸的空间内响起,哲转身,在黑洞之中见到了馆长。
馆长的制服依旧工整,书写故事的羽毛笔仍放在胸前的口袋里:“你可以执行更残酷的‘天启计划’的,但你还是给了人类更多的机会。”
哲想用沉默回答馆长,因为他曾经也是人类,所以他更希望人类能跳出“天启计划”的安排,走上自己的道路。
所以哲才会成为【一无所有】的凯撒,夺走人类的太阳,并在坠落中,迎接属于自己的胜利。
这是哲在接过“天启计划”后做出的觉悟,他不能成为英雄,他只能背负太阳,直到有人飞到比太阳还高的地方。
馆长从黑洞中消失了,她自知无法撼动哲做出的觉悟,无法通过三言两语改变哲的意志,所以她选择,向哲表达自己的敬意。
并选择待在幕后,等待故事的最终旋律。
七小时十五分钟,这场对话仅持续了十七分钟,哲继续倒数,但周围发生的变化让他警觉起来。
集中于一点的引力正在急速衰减,封禁哲的黑洞正在加速崩溃,这并不是正常现象,一定是有人在解开封禁。
人类已经做好准备,要提前揭开封印了吗。
如果是这样,“烬灭者”出现在哲的手中,暗橙色的流光从剑尖开始向上流淌。
从前文明开始就伴随着哲的“天启武装”再一次发出轰鸣,像是在送老朋友最后一程。
集中的引力衰减全无,被黑洞引力扭曲的光影也恢复正常,哲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月面基地。
他面前是光之树,位于白金之海的光之树,浩浩荡荡的天启生物正在从他的影子中涌现,融入满天繁星的光之树中。
他们确实在崩解光之树,但这仍在他的计划之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揭开封禁的他会直接出现在这里。
“砰!!!”
掷地有声的落地声在身后响起,哲转身面向来者,阿吉娜的拳头便已经轰至面前。
周身的空间霎时凝固,阿吉娜一拳轰在结结实实的固化空间上,推开了哲,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只见阿吉娜身上装甲爆发猛烈的强光,“逐梦装甲”将阿吉娜的气势提升到直冲云霄的高度,落足之处爆开一阵水雾。
视线模糊之余阿吉娜又爆冲至哲面前,一拳挥出。
赤手空拳的战斗不像是阿吉娜的风格,是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吗?
哲未见那把故人手中的“雕刻家”,也就没有挥动手中的“烬灭者”,空手捏出的冰瀑在阿吉娜身前炸开,截停了阿吉娜的爆冲攻击。
冰锥向上冻结,被封在冰里的阿吉娜震开坚冰,再次朝哲的方向挥拳。
这一拳爆发的气浪吹动了哲的头发,但他脸上的冰冷未有丝毫动摇,抬手一拨离散了阿吉娜冲拳的气浪。
深呼吸,阿吉娜太阳穴突突地抖动,刚刚挥出停在空中的冲拳微微颤抖,刚刚短暂的交锋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她之前和哲交过手的,在萨哈加沙漠边上的海域里,哲冻出一个方圆二十公里的冰封竞技场和她对决。
那一次的战斗阿吉娜的印象很深刻,即便没有使用“烬灭者”,哲也能十分轻松地应对阿吉娜的进攻。
最后哲一手刀对半了竞技场,高高翘起的两半冰层受到巨大的压力下沉闭合,向阿吉娜夹在两层冰中困住就离开了。
从始至终,哲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就像现在。
而在成为“天启”代理人之后,哲身上的压迫感几何倍地上升,却依旧平静如水,深不可测。
哲的周身环绕起冰雾,说道:“想要将世界从我手中夺回,你,还完全不够格。”
没有资格吗,阿吉娜没有被哲的激将法扰动,而是深吸一口气,将“雕刻家”召唤到手中。
要认真起来了吗,哲的手中也出现“烬灭者”,抬手在大剑上一抹,熊熊烈焰便在剑刃上燃起。
但正在蓄势的阿吉娜,却不像是在攻击,而是在传送。
哲惊觉不对,蔓延的空间断层就已经将哲囊括其中。
在被传送走的最后时刻,哲回头看去,那躲藏在冰雾中,身上挂着冰霜的蕾娜,手里正握着一把一人高的红色大剪刀,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目送他离去。
而那把与人一般大小的红色大剪刀上,有一串哲永远不会忘记的字符——【数据删除】。
“原来,是这样。”哲阴着脸,发缕垂下遮住他此时的表情,被合上的空间断层传送出了白金之海。
那个充满压迫感的男人离开后,白金之海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在哲的冰雾中严重失温的蕾娜跪倒在水面上,身上挂着冰霜支撑着红剪刀不让自己落入水面。
“蕾娜,你没事吧。”阿吉娜忙赶了过来,扶住蕾娜,使用“雕刻家”恢复蕾娜的生机。
蕾娜手中的红剪刀也说话了:“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蕾娜小姐,我认可了你所拥有的胆识与勇气。”
这个计划是蕾娜提出来的,也是蕾娜亲手完成的。
在讨论如何终止哲生成天启生物填补光之树的时候,始终绕不开让哲主观停止制造天启生物这一点,讨论陷入了瓶颈。
但蕾娜突然的灵光一闪,打破了其中的僵局。
那是韩羽妃在白板上画的示意图,“天启”是哲头上个光源,“天启生物”从哲投下的“影子”中诞生。
蕾娜又得知了现文明的【数据删除】红珊珊的存在,一个看起来不怎么现实的计划在蕾娜脑海中形成。
如果,将哲的“影子”从他身上切下来,让诞生“天启生物”这一行为从“主观”变为“被动”。
再靠他们人为堵上这个影子,就能终止光之树“养料”的输送。
这是可行性最高的办法了,既能绕开直接对抗哲,又能立马中断光之树的补给,对于源源不断的天启生物,他们只需要撑到光之树崩溃就可以撤退了。
红珊珊从大剪刀的样子变回人类形态,让阿吉娜带着蕾娜离开白金之海。
“可是那源源不断的天启生物怎么办,我带走了雕刻家要怎么处理那些怪物。”阿吉娜扛起保住命的蕾娜,问道。
“都说了,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红珊珊甩出一条【数据删除】标记了一处空间坐标,“要相信人类的勇气,相信人类的可能性啊。”
浩浩荡荡的天启生物大军的上方,插着【数据删除】条幅的空间裂开,戴丝忒洛伊娅回到白金之海,虚空展开手中的战旗。
轰隆隆隆......
这一方天地浮起一块巨大的黑白棋盘,戴丝忒洛伊娅在方圆百里的空间内复现了月球表面的地形,为即将到临战场的战士们提供战斗的战场。
凰羽从天而降,带着“吞云猛兽”的气势,降临战场。
永恒点燃了所有抵达战场的人的意志,白金道具、神备展开、神秘力量,在天启生物的大军中爆开,冲散了兽潮的队伍。
“没神备的人清杂,神备的人去处理‘狂猎之群’,不怕死的,跟我拖住位列世毁之上的‘神骸生物’。”
前调律者波娜丝借永恒广播了战术安排,暗金色的锁链直直的射向兽群之中与众不同的两个存在。
那是唯二不会在“影子”中复数存在的“神骸生物”,外形描述一只是饥饿观测过的“神骸·大角星”,另一只直接扯断了波娜丝的“调律·锁链”,凭本能向白金使们发动了攻击。
挡住天启生物的,是人类,人类要自己从天启手中夺取未来呀。
“神骸·大角星”双爪的钻头旋转起来,迸溅黑色的闪电,却只听一声时钟的轰鸣,一柄银色的时锤与双钻碰撞。
第十三声钟响·特米尔挥动时锤,时钟的轰鸣在时锤上数次叠加,在“神骸·大角星”身上翻起时间的波涛。
波娜丝手中“调律”的力量完全展开,不断封锁着“神骸·大角星”的行动。
而另外一边,另一个单独存在的“神骸生物”显然更加棘手。
它与“神骸·大角星”相似,却没有拘束面部的枷锁,一张血盆大口不断吞噬着向它发起的攻击。
“糟糕,这一只神骸生物应该是模仿我的机制,创造出来的。”饥饿有些不妙的表示。
她之前靠“吞噬”的力量拖住了“神骸·大角星”,“影子”就被动地用“吞噬”的力量创造了“神骸·天狼星”来对抗饥饿。
只要把能吃的东西都吃了,饥饿就不能靠“吃”来获得与“神骸生物”暂时同等的力量了。
“神骸·天狼星”双爪组合出利剑,撑开翅膀迸射星光,利剑交叉朝饥饿砍来。
一道“裂时斩击”在饥饿前方凝固,时空结构的改变导致直线飞行的“神骸·天狼星”方向发生偏转,避开了饥饿。
堇紫云霞·倪霖将打刀合入刀鞘,无奈地表示道:“我们之中好像就我没有神备力量吧,为什么要我来打这家伙。”
“谁说触及时间三相不算神备力量了。”
安奇拽了拽手上的黑色手套,向这位紫色老前辈打趣道:“说不定前辈早就算神备了,只不过一直没明确而已。”
爆炎从天而降,身披炎甲的炎凰·华从天而降,有些拘谨地向老前辈打招呼:“前辈你好,查尼斯特地34期正式干员向您报到。”
一期的老前辈点了点与华同一期的安奇没礼貌,然后走向正在熊熊燃烧的“神骸·天狼星”。
眼看着倪老前辈爆发着紫金气浪越走越远,安奇才跟华这位老同学说道:“老前辈最讨厌别人提到她年纪大了,不过,问题不大。”
安奇手中出现他那把最常用的骑士剑,黑色的剑气风暴在他身上滚滚流动,白色的幻影在他身后隐隐闪动。
漆黑圆舞·安奇说道:“走吧,这是我们的战争了。”
......
阿吉娜带着蕾娜回到现实世界,将蕾娜交给医护人员的时候,她心中有什么感应,赶到伊滋塔纳山顶的时候,就看到了艾思。
“姐姐,我准备成为‘天启’了。”艾思对阿吉娜说道。
阿吉娜有些担忧:“你......做好准备了?”
艾思点了点头:“我必须尽快成为‘天启’,我们提前将哲放了出来,要是让他察觉到我要成为‘天启’,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山顶的风很大,这里是伊滋塔纳群岛最高的地方,也是最接近“伊滋塔纳气旋带”最中心的位置。
成为天启,阿吉娜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很担心,才刚刚相认的妹妹。
“爸爸知道这件事了吗?”
艾思点点头:“我跟爸爸讲了这件事,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了抱我,还和我对拳做了约定。”
艾伯特始终信任自己的女儿,他将自己与伊菲利安那一份祝福一起,交给艾思:“艾思(小空),你是我们的骄傲。”
“那我们也做一份约定吧。”阿吉娜也举起了拳头,“妹妹,你一定可以,成为保护大家的英雄的。”
“嗯。”艾思点点头,与阿吉娜对拳:“我一定会的。”
艾思随风消散,出现在这里的是意识体,而这里,也是艾思,成为人类的开始。
艾思在一片雪原上行走,身旁跟着一言不发的“梦境集合体”,它是戴丝忒洛伊娅,伊菲利安的神备烙印。
艾思问它:“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识别到对话,“梦境集合体”开始播放戴丝忒洛伊娅提前录好的声音:“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虚构权柄’的幻境里,我从那个时候就看着你,直到现在,我想说......”
“你从来不是一个人,我,我们,都期盼着你。”
艾思淡淡微笑,消失在林海雪原中。
空无一人的警署之内,艾思坐在转椅上起身,放下手中的游戏手柄。
这里是她稳定待过的最长的地方了,在这里,她遇见了很多朋友,只不过,他们不应该在这个场景里出现。
一个带着尖尖法师帽的人走进来,扶着帽子说道:“我来得应该不算晚吧。”
“天堂鸟?不,黑鸦女士,你怎么在这里。”艾思有些惊讶,周围的场景初见崩塌,两人来到一处纯白的空间里。
“因为你现在正处在意识流的概念里,循着你的意识,我就在此处复现了。”
黑鸦解释道,“不过你正处于这种状态应该是要成为那个了吧。”
艾思点了点头,她正是要成为那个了。
“嗯,我明白了,继续向前走吧,艾思。”
黑鸦将祝福给予艾思,“去成为,深爱着人类的艾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