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萧氏不是忠于临氏皇朝吗?怎么?又要认新主子了?你这种叛国之臣,你的子子孙孙都要背负骂名!”裴老国公嗓子有些干,说了太多话了。
或许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大势已去,如今他所做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萧云轻叹,“是啊。萧氏一族忠于临氏皇朝,所以萧氏并未入主墨休朝堂,可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晚帝可是把墨休皇朝夺了去,自然是我萧氏一族的恩人。”
“这话你骗骗自己得了,谁不知道她凤月晚就是苍凉不休和云端仙的孩子!”裴老国公坐下了,桌子上有茶水,还冒着热气。
他耳边传来惨叫声哭嚎声,整个烈焰皇城此刻如同炼狱。
萧云坐在他对面,他们二人旁边的街上,是高手们的打斗,萧家的孩子们也是许久未曾这般酣畅淋漓地出剑了。
裴老国公看向远处。
裴北生和烈火槿开路,他们身后跟着月光落,月光落抱着两个孩子,走的比较艰难,孩子太小了,不宜颠簸。
裴老国公眼神骤然一暗,他的儿子和儿媳妇穿着孝服而来。
裴老国公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声说:“我只想出了这口恶气,却从未想害死无辜之人。”
月光落终于走到了公爹面前,她说道:“儿媳带着孩子来送您最后一程。”
裴老国公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如果不是她生产之时招来了凤月晚,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是你最心爱的孩子死了,你不会报仇吗?”裴老国公这话是问萧云的。
萧云轻声说:“如果我萧家出了那种残害自己亲生骨肉,想要害死发妻之人,我不会等到别人动手。”
裴老国公苦笑,之后喝下了那杯茶。
他对不起很多人,但终于能去见夫人了。
裴北生看着这一幕,脑中有无数画面闪过。他怨过吗?他是怨过的,父亲眼中只有四弟,如果不是大姐坚持,他这个世子之位早就是四弟的了。
他不在乎什么世子之位,他难过的是他的父亲眼中从来没有过他这个儿子。
裴老国公气绝而亡,这位纵横烈焰皇朝半生的老人家,终是没能逃过命运的回馈。
裴北生轻声说:“小瑾,咱们带父亲回家吧。”
烈火槿点头,而后上前把父亲的尸首扶到了夫君的背上,她转头说道:“麻烦萧家主顺便把我弟妹和孩子也一块带去扶光吧。”
萧云点头。
月光落把小筐放在了桌子上,周围这么吵闹,老二还一直睡着,老三虽然被吵醒了,但也没哭没闹。
萧云问道:“你可曾后悔过?”
“不曾。”月光落看向远处,公爹到死都在怪她,可她的命也很珍贵。
“那就好,省得我安慰你了。”萧云笑着说道。
月光落也笑了,她在想如果不是遇到凤月晚此刻她会是什么模样?肯定不会这般勇敢。
她会在意夫君的冷落,会因公爹的责怪而难过,可明明错的就不是她啊。
好在……一切都很好。
“夫人。”萧云轻唤道。
临暮宜一脸不情愿地提着剑过来了,剑上还挂着血肉,“干嘛啊。”
她问完的时候,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孩子,“好胖乎,养得真好,你生的啊?”
“回前辈的话,是我生的,晚辈月光落。”月光落眯眼笑着。
临暮宜突然不想打架了,想逗孩子玩。
她把剑一扔,“你去吧。”当她不知道呢,自家老头子也许久没动弹了。
萧云接剑,随后就带着族人进了宫。
宫内,烈星晨气息不稳,但她还能战。
梵音已经脸色惨白。
护国暗卫只剩三个。
烈星晨看着他们,“你们本是我烈氏皇族的守护神,如今却要拔剑指向我皇兄,何必呢,活着不好吗?”
这三位沉默着,活着不好,活着很无趣,他们生来就要守护烈氏皇族,这样的一生,有这样的结局挺好。
烈星晨见他们没出声,也就懒得浪费口舌。
她轻轻吐气,而后挥起了手中的大锤子。
这一幕落在这三位眼中,他们只有敬佩。经历了恶战,内力耗光了,还能拿得动这锤子,整个烈焰皇朝都轻视了这位六公主。
烈星北和凤月瞳收割着其他高手。
而这一战的主角,好像从头到尾都是烈星晨。
梵音嘴角慢慢扬起,以前的六公主是个人人可以揉捏的软柿子,遇到凤月晚之后的烈星晨绽放了本该属于她的光芒。
晚帝得势真的只是因为长辈们的布局吗?好像并不是呢。
萧家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手持大锤子,浑身染血的胖姑娘。
萧云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烈星晨笑开了花,她见过萧家人的,只是没想到萧家人没直接去扶光,而是来了这里。
辰月和月光浅带着军队一路清扫叛军,而后进了皇城,她们到的时候,皇城只有哭声。
很多人到死都不明白,国公大人说了,他们是守护自己的家自己的国啊,怎么就成了叛贼了呢?
裴家人怎么会错呢,裴老国公一生建了那么多书院,让很多穷苦人家的孩子有书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裴府此刻挂满了白绫,只有风吹动丧幡的猎猎声。
裴北生和烈火槿在灵堂中,他们在这三天了,过往门庭若市的国公府,此刻门可罗雀。
萧氏族人已经带着月光落离城而去。
烈星晨他们在宫里养伤,月光浅和辰月则是忙着收殓尸骨,这一次死了很多人。
烈星北脚步沉重,他好似越过了千山,才走到了外祖父的牌位前。
他跪在那,低着头。
裴北生轻叹道:“别自责了,父亲想死,谁也拦不住。”
裴北娅冲了进来,一巴掌扇在了烈星北的脸上,“只是要你保住你外祖父一命,你都做不到吗?”
烈星北脸颊火辣辣地疼,他什么都没说。
裴北生和烈火槿同时起身,拦在了裴北娅面前。
“大姐这是何必呢?你明知道不是星北的错!”烈火槿气的手直抖,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裴北生回头说道:“星北,你去凤月医馆找凝大夫帮你看看。”那么重的力道,很容易伤到耳朵和骨头的。
烈星北起身,离开了国公府。
裴北生说道:“大姐,父亲一心只想给四弟报仇,他认定了他的仇人是晚帝!你让星北怎么保住他的性命?非要拉着裴氏一族陪葬吗?”
“父亲只是放不下,又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我只是想父亲活着!”裴北娅难过极了,怎么就那么难呢!连烈焰都拱手相让了,只是想要父亲平安终老,这个要求很难吗?
烈火槿说道:“此战,烈焰城战死五千将士,三千六百平民。位高权重的国公大人!文官之首裴晋!因为私怨害得皇城尸骨成堆,你说他不该死吗?公爹常说,身居高位,一个决定可能会影响无数人的性命,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可他自己却没能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