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闹钟按部就班地在六点半响起。
陈千眯着眼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又到了心理咨询的日子。
距离上次咨询已经过去了快一周了，还好他提前定了闹铃，不然大概就要把这事给忘到脑后了。
离开家后，陈千按着往常打车出发，前往咨询师约定会面的咖啡厅。
咨询结束，眼见着也快到十一点，陈千百无聊赖，工作也没什么着急的，索性打算在外面吃过了午饭再回家。
想到这里离千幸很近，陈千随便找了一家眼熟的餐厅，就径直走了进去。
“喂，我在千幸楼下，要一起吃饭吗？”他拨出那个自己能倒背如流的电话，想着来都来了，顺便约陈天和林西西一起吃饭。
“现在？”陈天的语调转了个弯。
“嗯，还有林西西，你俩有空吗？”
陈千目光散漫地朝窗外看去，这个座位正好能看到不远处大楼楼顶上悬着的广告灯，画着千幸的logo和名字。
他不由得想着，陈天也是好起来了，广告灯换了三次位置，越走越高。
“可以，离午休还有点时间，你先点菜吧。”陈天那头像是有人找他，声音忽然离远了些，模模糊糊地听不明晰，但能辨认出还有别人在说话，“先这样，店名发我。”
“嗯，好。”
挂了电话，陈千招来服务员，按照两人的喜好点了单。
他们的来的时间很巧，等菜开始上桌时，两个在忙碌里中场休息的人也出现在了店外。陈千左手高举，向进门的人示意自己的位置。
“今天不是做诊疗？怎么会出现在这附近。”陈天说着，无意识地蹙了点眉。
他今天穿了身绛蓝色套装，手里挽着大衣。几步上前，坐到了陈千身边。
“说是要找一些舒服的环境，所以正好就约在了这附近。”陈千一边帮着陈天收起大衣，一边回答道。
“还好你打电话来了，不然我们今天的午餐大概会是三明治套餐。”林西西坐到了两人对面，她的造型依旧是陈千见了几次也没能完全习惯的职业装。
陈千闻言笑了笑了，将按照林西西口味点的菜品往她面前挪去，调侃道：“那你可得谢谢我，救你于干巴lunch之间。”
“我将在今天天黑之前，都怀揣着对你的感激之情，千门——”说完，林西西还满脸虔诚地双手合十，就差对着陈千拜三拜了。
陈千虽然预见到和他们俩吃饭，聊工作这事儿，几乎是避无可避的。
但……这也太投入了。
陈千用筷子戳着自己碗里的鸡肉块，视线迷茫地跟着陈天和林西西的交谈轮换。
这一分钟还是上个月的绩效报表，下一分钟就跳到了营销部的方案缺陷可以分三点。
各样的专业术语和缩减短语层出不穷，AbcdE的，陈千一个词都听不懂。
可以说，班味几乎要把他们腌透了。
“两位，菜要凉了。”
就在他们就新项目宣传聊得入神，五分钟也没动过筷子时，陈千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他们具体聊了什么内容，陈千其实没怎么听。
但在两个人都因为他这一句话，立刻双眼放光地齐齐将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时，他感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正在蔓延。
“怎么了？我吃到脸上了吗？”陈千不安地抹了一下嘴，问道。
“没有。”林西西的眼里是某种兴奋，那神情像极了动物世界里的狮王捕猎，而陈千则是草原上奔跑的无助的牛犊。
“小千，你和仲一暂时没有工作安排对吗？”陈天清了清嗓，和林西西对了个眼神后开口问道。
陈千搞不懂他们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缩着脖子点了点头，回答道：“因为诊疗还没结束……”
“空档期偶尔做做兼职也没关系吧？”林西西的商务属性大爆发，双手交叠着搭在桌面，模样很是认真。
他们这一唱一和的，活像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整的陈千都不自信了，弱弱地说：“这个还是要看仲一。”
“仲一应该不会介意的，我可以和他谈。”陈天说着，亲切地给陈千夹了块土豆，“剩下的就看你，想不想来千幸出一份力了。”
这熟悉的，让人不舒服的话术……
陈千禁不住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脖子一哽，道：“你们要我干什么，有话就说，一家人搞得这么恐怖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被停薪调岗了。”
“我们的新项目是一个旅游区，正在宣传期，但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摄影团队……”陈天的话说一半留一半，目光意味深长地盯着陈千。
“我打电话是请你们吃饭，不是闲的没事干。”陈千瞠目结舌地望着面前的两个突变版hR。
林西西撅起嘴，压着眉梢垂着眼，可怜巴巴地，说：“小千哥，我为了这件事熬得都开始掉头发了，你忍心吗？”
“你不要用你这个老气横秋的造型撒娇，有点糟糕。”
“陈千，我给你这个数。”陈天手指伸直，比了个五。
“五万？”
“五千。”
“不是陈天……我和余旺旺的亲密照都要这个数了，你扣不扣啊！”
此刻，一名受到创伤的陈千被彻底激怒，不仅深刻地对自己非要多嘴感到后悔，并且，还想掀桌子了。
“别着急，我相信有了你的助力，我们年底的分红至少能多五个点。”林西西忙不迭开口继续劝道。
“把你手上那个五给我收了，我不管是五千，五万还是五个点，我都不会去……”
……
“谢谢婶婶，那我先工作啦，你们玩得开心，有什么喜欢的就多买一点哦。”电话挂断，陈天脸上甜腻腻的笑容一秒淡去。
林西西抱着一摞厚重的资料夹立在宽大的老板桌一侧，见他放下了手机，忙探过头来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陈天垂着脸不说话，双唇紧抿，周身弥漫着沉闷的气息。
“是……失败了？”林西西有些紧张，将手里的文件夹都放上桌面，泄气道：“那我还是再找人联系几个……”
陈天缓缓地抬手，举在空中，拇指和食指一捏，轻快道：“成功了。”
“真的啊！太好了！我不用加班……咳咳，我是说，我很期待和小千哥一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