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城下喊杀沸反盈天,生死之间,人与人都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咆哮。
城上的铳子儿和弓弩不要钱一般往城下抛洒。
然而对于穿了两层甲的女真死兵来说,不管是弓弩还是鸟铳,要想射穿两层甲胄必须得听凭运气,唯二对他们有威胁的,一个是比较少有的鲁密铳,另外一个就是各种火炮。
来到护城河边,楯车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效用,反而缓慢的速度对死兵形成了拖累。于是这些死兵纷纷从楯车后面闪身出来,大声吼叫着踏上了护城河结实的冰面。
只要过了护城河,前面就是城墙根。届时,城头上的火炮因为俯仰角度的问题,已经难以对他们形成伤害。
这是多年女真人面对火炮所积累下来的经验。
在死兵的身后,不少甲兵也举起了挨牌,这种用白杨木或桐木所制作的盾牌长约五尺、宽约一尺六,上窄而下宽,人藏在后面,可以有效抵御弓弩一类的远程武器,而对于鸟铳来说也能挨几发才能破了它的盾面。
为了掩护死兵渡过护城河,很多甲兵也停止了推进,纷纷从背上摘下步弓,躲在挨牌后面对城头直射。
你来我往之间,双方都有人倒在了地上。
姚大年已经换上了腰刀,奋力的指挥着铳手,一副云梯刚好搭在了他旁边的垛口处,姚大年下意识地往偏了偏头往外一看,眼前就猛地窜出一个黑影,只听“叮”地一声,一支轻箭就射在了他的头盔上。
箭矢的动将姚大年的脖子带地一歪,连惊带吓之中姚大年后仰着摔倒在地。
“队头!”
他身旁的韦继见状吓了个半死,赶忙抢步过来将他扶起摇晃。
几息过后,姚大年睁开眼睛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看着韦继有些发愣。
“队头!你咋样,你别吓俺!”
韦继不断地摇晃,让姚大年的晕眩感更甚,他偏过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短暂地失神过后,姚大年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快拿顶杆!”
一个战兵听到他的吩咐,在城墙根底下将一个木叉一样的东西拿了出来,顶在了云梯的头部,姚大年也快步走了过去,和他一起推着顶杆,推了一下发现根本就推不动,应该是上面已经站了人。
“再来两个!”
又一个顶杆顶住,四个人一起发力,眼前的云梯刚刚离开垛口三寸,猛地一股子力道又将其压在了垛口,这一下压得十分实诚,四个人的力道都推不动了。
“再上人!”
姚大年从牙缝当中挤出了一句,他现在正在憋着气,生怕出声大喊就将那股子气劲儿给泄了,马上他就感觉身后有人贴了上来,攥紧了木叉杆剩余的部分。
“一!二!三!推!”
跟着姚大年的号子,云梯终于又缓缓得离开垛口。
“往左边推!”
顺着力道,离开垛口没了支撑的云梯往左倾斜,城下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就是“轰”地一声。
姚大年刚刚松了口气,就看见又有两幅云梯架在了垛口,一个架回了他的面前,另一副则架在了正在操作鲁密铳的王九荣面前。
姚大年只能继续指挥众人继续推,然而这次却没有推动。
城下的鞑子这回也学了聪明,已经提前站了两个人上去以增加负重,人体的重量再加重甲的重量相互叠加,很难用推杆将其推离。
“头儿!用滚木!用滚木!”
姚大年正急的不行的时候,就听见韦继大声对着他喊。
姚大年如梦方向,对后面仓镇在甬道当中的民夫大喊:“快把滚木拿过来,还有拍杆!”
由于城墙上的位置有限,滚木、排杆这种占地方的守城武器都放在了后面。
几个胆子大的民夫推着滚木、抬着拍杆就来到了阵地。
姚大年刚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尖顶的头盔已经在云梯上显露,随后就是一双细长的眼睛,那眼睛毫无感情,如同饿狼一般死死地盯着他们。
姚大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腰刀,对着那双眼睛狠狠地刺了过去,不料这个穿着重甲的女真死兵动作确实十分迅捷,将头一歪,让过这一刀,让其砍在了护颈上,紧接着他伸手一抓,就用精铁编织的铁手套死死拽住姚大年的刀身。
姚大年抽了两下刀没有抽动,反倒是让那人借又往上爬了一步,具甲的半个身子都出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余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用手里的刀去砍,但打在铁甲上除了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以外,根本就于事无补。
另外一个垛口,同样也显露出了女真鞑子的铁脑袋,不过这个女真死兵刚刚探出头,脸上马上就露出了一丝惶恐。
一个黑洞洞地铳口正抵在了他的面门上。
王九荣看着那个因为极度惶恐而扭曲的脸,双手往前一送,直接将铳口怼在了这死兵的脸上,随即扣动了扳钩。
“轰”地一声,鲁密铳沉重的铅子直接轰击在了脆弱的鼻骨上,毫无阻碍地带着鼻骨往里凹陷,女真人的脸如同灌满了水一样的猪尿泡,内陷而凸,及至最大时,整个脑袋又如同西瓜一样爆裂开来,红白之物抛洒,头上带着的头盔也被冲击到了半空当中。
王九荣被溅了个满头满脸。
他这边刚刚解决了一个死兵鞑子,另一边韦继又往那个死兵身上砍了一刀,力道之大砍出一大片火花来,不过那女真死兵只是身形稍稍一滞紧接着就爆发出一声怒吼,手已经扶在了垛口上,眼瞅着就要翻身跳上城墙。
“都他娘的给老子闪开!”
身后传出一声怒吼,韦继马上就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往后一拽,人跟着就飞了出去。
下一刻,一个硕大的身影就站在了他原来站的地方。
是披着重甲的吴保保,吴保保拎着他那柄怪异的斧枪,自上而下抡圆了砸了下去。
“邦”地一声巨响,那女真死兵连脑袋带头盔都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砸进了胸腔当中。
韦继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此时此刻吴保保在他的心目当中,如同战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