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天地的绝对黑暗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然揭开,阳光重新洒落大地,刺眼的光线让习惯了黑暗的人们感到一阵短暂的晕眩。
林臻独自一人走在王府幽静的石子小径上,斑驳的光影透过树木枝叶落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他心头的沉重。
这次青霞母子遭遇的危险,除了那该死的刺客偷袭外,恐怕还有一个更隐秘的原因。
她这段时间,或许因为自己冷落,又或许是想靠自身意志硬抗,没有定期服用林臻的特效药。
众所周知,林臻的特效药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能包治百病。
这是噬心蛊的特殊作用。
或许是噬心蛊也不想死,所以它会竭尽全力来保护宿主。
念头一起,林臻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其他那几个同样怀着身孕的小妾呢?
顾缜、月妩她们是否也因为同样没按时“服药”,正悄然陷入危险而不自知?!
一股强烈的后怕和恐惧感攫住了他。
不行!必须立刻去看看!
宁可孩子被噬心蛊感染,也不能再重蹈今天的覆辙。
他脚步一转,目标明确地朝着顾缜居住的别院快步走去。
顾缜性子极淡,话也最少,几乎不会主动提要求,所以说她是最有可能默默忍耐的那个。
刚走了没几步,林臻脚步微顿,头也未回,冰冷的声音对着身后不远处如影随形的护卫侯春道:“侯春,天道那边,训练得如何了?”
身姿挺拔、气息沉稳的侯春立刻上前半步,抱拳躬身,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回禀世子,天道部众每日皆在按照计划严格授课训练,进展尚算顺利。只是距离世子要求的结业标准,恐还需一段时日。”
林臻眼神一厉,一丝暴虐的戾气在眼底翻涌。
青霞浑身是血的模样、那婴儿死而复生却依旧脆弱的啼哭声再次在脑中炸开!
他猛地握紧拳,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结业?哼!别管那些狗屁标准了!没时间等他们慢悠悠结业了!”他豁然转身,死死盯住侯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又带着烈焰:“立刻!把天道现有的、能上阵的杀手,统统给我放出去!目标煊赫门!还有哈德门!”
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给我挖!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的老鼠窝给我找出来!敢派死士来我王府行刺?!这次的血仇,本世子必报!我要他们……血债血偿!听明白了吗?!”
“卑职领命!”侯春感受到了世子身上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冲天怒火和杀意,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应声。
侯春刚欲转身疾走,林臻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冷的铁律:“等等!”
侯春立刻停步,屏息以待。
林臻的眼神阴鸷而锐利:“去告诉青霞!让她好好给十二仙上上课!点醒她们!这次的耻辱,她们自己也该用脑子记住!上完课,立刻将她们派出去!保护所有夫人,像顾缜、司马椿蕾、晴雯、楚惜灵,张俪,还有婉儿!务必保证人手,从此刻起,诸位夫人的安全防护提升到最高等级!给我像铁桶一样护住!以后绝对不许再发生今日之事!”
“卑职明白!定当将此令原话带到青霞夫人处!确保万无一失!”
侯春的声音斩钉截铁,抱拳的手用力指节泛白,重重点头,随即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如风般消失在回廊拐角,去传达这雷霆指令。
林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与焦灼,大步流星地朝顾缜的别院走去。
这是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
林臻刚走到院门外不远处,就见一个穿着简朴布衣、系着围裙的妇人正提着一个不小的木水桶,桶沿水花微漾,显然分量不轻,正要迈步跨过院门高高的门槛。
“顾夫人?”林臻有些讶异,出声喊道。
那妇人闻声回头,脸上先是一愣,认出是林臻后,立刻绽开朴实热情的笑容,慌忙放下水桶,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哟!世子!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她说着又俯身要去提那水桶。
林臻眉头一皱,快步上前拦住她:“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能让您亲自提这么重的水桶?院子里的丫鬟下人呢?都干什么吃的?”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责问。
顾夫人连忙摆摆手,笑容里带着些习惯性的劳碌命:“哎哟,世子言重了!不重不重,这点活儿算啥。老身这些年啊,自己动手都习惯了,那些小丫鬟笨手笨脚的,真不如自己来快当!世子您快里面请!”
她态度坚决地拒绝了林臻伸手帮忙的好意,自己重新提起水桶,脚步利落地带头走进了院子。
林臻无奈,只能跟着进去。
一进院门,便看到整个院落收拾得异常整洁干净,连一片落叶都看不到,花草修剪得一丝不苟,显然是顾夫人长期精心打理的结果。
院中央的雕花小亭里,顾缜正挺着明显的孕肚,安静地坐在石桌旁,手中捧着一本书,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
阳光洒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有种远离尘嚣的静谧感。
“缜儿!世子来看你了!”顾夫人放下水桶,朝着亭子方向欢喜地喊道。
顾缜闻声抬起头,看到走进院子的林臻,脸上并无过多惊喜,只有一贯的平静。
她放下手中的书册,一手撑着石桌,一手护住腹部,有些迟缓地站起身,沿着亭子的台阶一步步走下来,来到林臻面前,依旧行了一个完美的、带着距离的福礼,声音平缓无波:“见过夫君。”
林臻看着她那清冷疏离的样子,心中那点因担忧而起的怜惜又浓了几分。
“嗯。”
他点点头,目光扫过她隆起的腹部,“最近身体如何?可有不适?”
语气难得地放柔和了些。
“托夫君的福,尚好。”顾缜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起伏。
林臻的目光又落在那个显得过于空旷安静的院落,以及角落里那只刚放下的水桶上,眉头再次拧起:“我知道你性子喜静,不爱与人争抢,凡事不声张。但这不是你委屈自己、让你娘亲亲自操劳做粗活的理由!”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院子里的丫鬟和小厮呢?都死哪儿去了?”
顾缜似乎对他语气中的严厉毫无反应,依旧平静地陈述:“回夫君,臣妾身边只留了一名自幼跟随的贴身丫鬟,此刻她外出采买东西未归。至于院中当值的小厮——”
她的目光平淡地扫过几个空置的廊下角落,“大约是在何处休息吧。”
“混账!”林臻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压抑许久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猛地一拍身边的廊柱,发出沉闷的响声。
“反了天了!主子在这儿站着伺候自己,下人倒敢躲清闲去休息?!来人!”
他对着空气厉声喝道,“立刻!把这院里所有当值的丫鬟、小厮统统给本世子叫过来!一个也不许漏!”
院外侍立的一个王府丫鬟听到世子的吼声,吓得一个激灵,慌忙应道:“是!世子!”
转身飞奔着去喊人。
顾夫人见状,知道接下来没自己事,也很识趣地对林臻笑了笑,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自己暂住的厢房。
林臻则伸出手,轻轻揽住顾缜的腰身,半扶半带着她往屋内走去:“外边有风,我们进去说。”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强硬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