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且作香饵
“关帅！”
“姓关的！”
牛奔、胡奴、凌力都是低叫一声，不约而同地向门口奔去，门口闪身进来一人，凌力看也不看，照头便是一刀劈去。
“好莽夫！你敢！”胡奴回身拿剑抵住这一刀。牛奔却到前边，仍用身体翼护着来人。
门外进来的人身材魁梧，红脸膛，国字脸，眉阔目深，一双星眸黑白分明，正是前香军主帅之一关度，人称关某或者关二爷，眼前这支香军中，八拜将军、闻香女将等人与他来自一个香坛，算是他的旧部。
关度走进门来，轻轻推开牛奔，又伸手将胡奴的剑压下，神色默然道：“蒙兄及上万弟兄遭难，关某难辞其咎，凌兄弟要杀我，却不怪他。”
“你们也都听到了，他已经自认罪责，还有何话可说？”凌力大吼一声复又将刀举了起来。但见关度那双眼睛眨也不眨，眼眸平静如水，深含歉疚，凌力不知怎得，心中一动，那刀半天没有劈落。
旁边胡奴见状，急上前挡在前面，道：“主人为何不对这蛮人说知？出兵渡海原本就是蒙帅主意。”
关度将胡奴推开：“此事不关引兵渡海之事，原是关某无才无智，不能策划万全。”
凌力有些疑惑：“不关引兵渡海之事？姓关的，你实话告诉我，渡海究竟是不是蒙帅的主意。”
关度看着凌力道:“引军渡海原是我与蒙兄商定的一计，但此时蒙兄再不可能说话，关某多说无益。”
不错，蒙帅已死，关度就算再怎么说也难令人相信。
关度沉吟片刻复又道：“凌兄弟，关某此刻却请求苟延残喘，不知你是否答应？”
凌力更是疑惑：“什么意思？”
关度笑道：“关某还有些事要做，可否容我再活一月，一月之后关某引颈就戮，不知可否？凌兄弟放心，关某绝不食言。”
若是关度强辩，凌力不会轻易放过他，但见关度辞色平静诚挚，手中的刀慢慢放下，他想了想道：“好，那就让你安排一下后事吧。”
关度大喜，呵呵一笑，浑不在意地拍拍凌力：“足见凌兄弟高义，愚兄谢过了。”说着，他大步向先锋虎案走去，很自然地站在了虎案后边，一边招呼几人过去。
“来来，事情紧急，咱兄弟先行商量一下吧。”又转头对胡奴道：“胡兄弟，把东西拿出来吧。”
“是，大帅！”
胡奴从身边摸出一个小裹包来，在虎案后展开，只见里面露出十几个黄光闪闪的机括。
牛奔、凌力不知这是什么，不禁探询着看着关度。
关度笑道：“几位可能不知此为何物，我来解释一下。此机括是元军中火炮的关键，有了此物便可发射火炮，元军近来从京师调来十二架火炮，准备一举摧毁我香军大营。昨夜，我与胡奴终于觅得机会，潜入元军，盗得这些机括，虽未破掉那些火炮，但少了这些机括，元军一时也无法发射火炮了。”
牛奔、凌力倒吸一口冷气，元鞑子太恶毒了，早就听说鞑子学得火炮之术，可以毁城灭寨，没想到两军相持日久，他们迟迟不进攻，原来是在准备这件大杀器！
两人同时又对关帅佩服不已，似乎在不经意间，关度拯救了香军，若不是他盗得这些机括，香军就算不会全军覆没，也会损失惨重。
牛奔上前道：“关帅，这东西留着祸患极大，我着人将他们销毁吧。”
关度出手制止他：“慢，此物还有妙用先不忙毁去。”他抬眼看了看凌力等三人，又道：“我欲以此物做诱饵，引元鞑子来抢，趁机埋伏击杀，恐怕这守卫任务还得仰仗两位先锋。”
牛奔大喜：“属下万死不辞！”凌力迟疑了一下也难得地点点头。
方才凌力与关度还是死敌，但转眼似乎就成了好兄弟，凌力虽然一时转不过弯来，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关度此人气魄，真的非常人可比。
关度又道：“元军失了此物，不会大规模来攻，但也要加强防备。我料他们必然小股突袭，这些人就交于你们二人。”
凌力还有疑惑：“元军会不会重新打造此机括？”
关度摇摇头：“凌兄弟所虑极是，但此物坚硬无比，打造艰难，若要备齐，最快也当在一月之后。”
一月？凌力心中一动，关度请求他一月后再动手杀他，不会是为了这一个月吧？但看看关度神色如常，也不再多想。
关度却又关切地问道：“凌兄弟伤势痊愈了么，不然我调八拜等人前来。”
凌力摇头：“老夫旧伤已好，杀鞑子正在其时，其它人估计另有用处，我与牛奔守着这些东西便可。”
关度道：“听弟兄们说，凌兄弟此次能够伤愈，多亏一位年轻神医，关某倒想见见那位小兄弟。”
凌力一怔，关度到营中不过一晚，却似完全知道了他的事，看来关帅的影响实在太大，对他凌力也极为上心，营内众多弟兄有事都不瞒他，只是那姓鲁的小子哪儿去了？方才他偷瞧一眼，早发现那小子的隐身之处空空如也！
凌力急急地赶回装备营，发现吴少早已安稳地躺在床上，不禁松了口气：“你为何提前回来了？”
“我见你们罗里罗索没什么热闹可看，便离开了，如何？似乎你大仇未报是不是？”
“你既然早走了，又如何知道？”
吴少一笑：“那位牛将军拦着你，你如何报仇？就算牛将军拦不住你，恐怕你也会给他几分面子吧。”
凌力哼一声：“我只是容他处理好后事，也算对得起他了。”
“哦？怎么回事？”吴力很想知道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这些事你无需知道，现在跟我搬到先锋营去吧。”
“在这儿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去先锋营？”
“你问题不少啊，不必打听了，我要搬去先锋营，你自然也要搬去！”凌力不由分说，开始收拾东西。
吴少却动也不动：“你倘若不说出原因，我可不走。我这人贪生怕死，先锋营离敌军最近，随时要上阵，危险得紧。”
凌力一声冷笑“贪生之人从不会说自己怕死，你去也要去，不去也得去。”
吴少道：“当初你可是说过，让我守在你身边，远离战场，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若没有合适理由，我绝不走！”
凌力无奈，只得将早上发生的事述说一遍，最后道：“一则我看你投缘，二则那姓关的要见你，你必须跟我走！”
想见我？吴少吃了一惊，沉吟片刻道：“凌大叔，跟你去也可以，毕竟我还要为你疗伤，至于见那位关先生，我看就免了吧。那关先生见我，也不过是要给些赏赐或者提拔我做将军，我对那些可不感兴趣，你知道我这人是闲散性子，做不来将军。你答应了，我便跟你去。”
凌力一想，姓鲁的这小子无论是何来历，的确对功名并不感谢兴趣，他所说的应该是心里话，便道：“你大可放心，只要你不是奸细，一切都随你心意。”
吴少见凌力答应，也便略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他身无长物，实在不需收拾。
凌力却忽然停下，不住睛地看着吴少，把吴少看得心犯嘀咕。
“怎的？”
凌力一字一句地道：“你认得胡奴那小子？”
吴少不动声色：“你说的是谁？”
凌力道：“若不认得他，为何我射出的那一箭中途会偏离方向？那屋子里可没有风。”
吴少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当时我也奇怪，你口口声声要报仇，为何会手下留情？”
见吴少并无异样，凌力摇摇头，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