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雾林询道
又过了三天,郑敏过来,请吴少到隐士峰的雾林中去一趟。
吴少在草堂里十几天了,身体渐好,已能够自由行动,正憋得难受,也想出外散散心,便随着郑敏出了草堂,向雾林走去。
那雾林在隐士峰的半山腰,虽然离草堂并不远,但还是需要爬一段小坡,好在有凿出的台阶,还算好走。
郑敏担心吴少伤势,过来要搀扶他,吴少谢绝了,这几天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走这点小坡,虽然有些吃力,但也不需要人搀扶。
吴少攀上半山坡,见雾林里倒没有多少雾,但这里周围的大山上却是云雾缭绕,雾气浓浓。
雾林里早有几个人等在那里,除了吴少见过范开、苏省、法定等人,还有几个他并不曾谋面的,这几人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一见吴少,法定当先笑了起来:“苏省隐士,我赢了吧,鲁少侠是自己走上来的。”
那苏省一见吴少,原本朦胧的眼睁大了几分,他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吴少道:“不是这姓郑的小子把你背上来的吧?”
吴少笑道:“前辈说笑了,在下有脚 ,何敢劳动郑大哥背?”
“这么说你的伤好了?”他不等吴少回答,转头对范开道;“是不是你将那心法又向他传授一遍?”
范开摇头:“我这些天从未再去过那草堂。再说你那心法,我也只听了一遍,自己尚记不全,如何敢拿来教人?”
苏省不说话了,范开从不骗人,他这么说,那一定是了。再说他那篇疗伤心法,虽然由别的功法转化而来,却大部分见解是他的独创,范开也不一定短时间内记得全,自然也不会随便传授别人。
吴少等他说完,向他深施一礼道:“我正要去找前辈,感谢心法相传之恩,今日遇上,当面道谢。”
苏省哼了一声,没理他。
吴少那日对苏省心法的传授,心里倒是很在意,他正苦于没有多少法子来理顺体内真气,不想这时候苏省给他传授了心法,让他加快了恢复速度。
开始的时候,吴少对苏省的心法并没有在意,一来他一见苏省,便觉此人对他怀有成见,他的东西最好别碰,二来苏省那心法只诵读了一遍,吴少记得并不全,所以也不敢轻易尝试。
吴少还是以《水经》功法来理顺体内真气,但进展比想像的还要缓慢,他受伤本来就重,《水经》上关于这方面的功法记载稀少又相当晦涩难懂,这些天以来的努力也不过有几处地方经脉略有些恢复。
隐士谷派到斩龙涧下的人都回来,均说并未发现有人掉落的痕迹,郑敏安慰吴少不要着急,他已经请人再扩大范围去找寻。吴少嘴上虽然不说,但却觉得心绪不宁,他盼着伤势尽快好转,亲自到斩龙涧谷底去看上一看,就算找不到月儿,也比闷在这草堂中要好一点。
经络疗伤最忌心躁,吴少心中着急,疗伤速度更为缓慢。无奈之下,他想到了苏省所讲的心法,禁不住重新回想一下,竟然还记得大半,而且令他吃惊的是,这篇心法竟然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看过这篇心法?吴少努力想了想,断定自己并未看过这心法,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后来他发现,苏省的心法竟然有很多东西与《水经》所讲有所重合。
吴少发现,苏省的心法与《水经》某一节的论述在总体上是一致的,不同的几个地方,主要是行功的方式和方法,那些内容《水经》上是没有的。
“这位苏省隐士所讲的,大约是水经中某一章节的内容的详细解释,难道这苏省也知道《水经》?”吴少有些怀疑,但转念一想,却觉得或许并非如此,因为他早就听人说过,《水经》上的功法乃是很多人都熟悉的极正统修行方法,之所以不被认同,主要在于《水经》上面只讲功法运行,却没有说明天然真气的来源。
看来那苏省讲得也许有些道理,不妨试着修炼一番。接下来的时间里,吴少便依着苏省传授的法子开始理顺体内真气,当时没有记住的地方,他便结合《水经》的法门,自行加以补充完善。
吴少没有料到,苏省的心法竟然极其有效,在那心法的导引下,他体内真气竟然一缕缕重又开始在经络中行走起来,这样一来,他经络因为不再受到冲击,也开始慢慢好转,仅仅过了三天,他便恢复了大半实力。
吴少在心里对苏省隐士大起好感,但这苏省似乎脾气极怪,根本不在乎他的感激之情。
“鲁剑师,今日请你来,不过想问问你的伤势,顺便随便聊聊,你伤势未好,不介意吧?”范开和蔼地道。
吴少道:“我伤势已好了很多,承蒙诸位高人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今日先向大家表示感谢。”
说罢,吴少向众人抱拳深施一礼。
“鲁少侠,你到神山来,也算是缘份,不必客气。今日我们闲着无事,这才请少侠前来攀谈。我等久居深山,不闻世事,但不知这世上修道者是些什么情形,可否说来让我们听听?”
吴少一怔,他没料到这些隐士们竟然问到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将他所了解的修道者的各门各类一一向众人述说一遍。
吴少对修仙问道并不热心,但他这几年来经历颇多,对不同的修道者都有所接触,知道很多人行为怪异,但也是走在修道者的路上。在他看来,太清宫、上清宫的人算一类,汉钟山的黄道门宗主算一类,制作仙药的吉光道长算一类,此外还有更多的几种。当然,同属于太清宫那一类的天下正道中,其实也可以又分为不同类别,太清宫、上清宫、终南山、茅山、鸿兴所在的王屋山等都各又有所不同。
吴少将这些人一一说出来,每说一类人物,那法门和苏省两位隐士在旁边便有一句评价,法门大抵用一句“有所偏差”来感叹,苏省却大部分时候以“旁门左道”、“误入歧途”来讥讽。
范开一言不发,等吴少说完,这才道:“这些事与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这也罢了,我看鲁少侠年纪轻轻便成为一名剑师,实在难得,我想问问,少侠你为什么会踏入修道界,是否愿意说来听听?”
对范开的这个问题,吴少觉得不好回答,他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剑客,真气来源自己也稀里糊涂,后来他也努力修炼,却是为了报父仇、救二叔,但这些原由又怎么向别人说?
吴少老实道:“其实如何成了剑客,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我对修道界半点兴趣也没有。”
范开等人看了此话,相互看了一眼,明显有些不信。
吴少看了众隐士一眼,急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在生过一场大病之后自然就有了真气,省了其它剑客那般日夜修炼,这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好事,但对我来说,我宁可没有生病,宁可没有剑气。”
隐士峰的人虽然此前与他素不相识,但吴少不知为什么,却觉得这些人不像他过去见过的修道界的人,而且他们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吴少不想让他们产生误解,因此这些话说的至诚无比。
范开一听,点点头:“我们观察少侠也非一日,相信你也不会骗我们。”说完,他又转头对法定道:“鲁少侠道出自然,果然是天选之子。”
那法定也欣喜地点点头。苏省听了,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范开又转向吴少道:“少侠方才说如果让你选择,不想进入修道界,却是为何?”
吴少也不想说出家族的事情,只是道:“修炼那么辛苦,大道遥遥无期,以有生之年去求证没有根据的事,实在有些不明智”。
吴少不料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出来,在场的众位隐士竟然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