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英忽然笑了,笑的很轻,面朝叶安歌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红眸里面翻涌的再不是之前的冰冷审视,而是纯粹到极致的杀意。
毫无缓冲,毫无预兆,狠狠刺穿了叶安歌精心构筑的幻想。
“果然......”
洛英的声音低沉又冰冷,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了然与彻底的失望。
“和我在鹿群监狱见过的欧文,如出一辙。都有一副被阴毒浸透彻底扭曲的心肠。都披着一张,令人作呕虚伪透顶的画皮。”
不顾叶安歌骤然凝固在脸上的错愕,洛英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取出那副纯黑的皮手套,慢条斯理地套上双手。
“叶安歌,你该为你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与说辞,感到无比骄傲吧?”
洛英细致地抚平手套边缘的每一道褶皱,动作专注得仿佛在隔绝某种令人作呕的污秽。
“可惜,你的认知,错了。”
洛英抬起眼,冰冷的目光看向对面的人。
“叶北星信你,是因为对你心存愧疚,更因为你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但这不代表,世上所有人,都会像他那样,对你无底线地纵容呵护。你那张虚伪的皮囊和那颗腐烂的心,早被除他以外,还有那些被你蒙蔽、没有思想的云翼族人之外的所有人,洞悉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话音落下的瞬间,洛英唤出长剑握在手中,他手腕一振,剑尖带着割裂空气的锐响,直指叶安歌咽喉。
“你和尤莱亚,倒是有同一个令我不解的癖好,都喜欢赌。”
洛英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然而那双红眸深处却不见半分笑意。
“你赌我会信你的鬼话,赌我会看在你是叶北星弟弟的份上放过你,纵容你。可惜,叶安歌——你赌错了。”
“我认识叶北星,至少八年。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怎样的人。他性情温良不假,但骨子里铸着宁折不弯的傲骨!”
洛英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着极度的怒火。
“他绝无可能,仅仅因为自己深陷肉体的痛苦,就去哀求任何人,帮他解脱!我在乎叶北星,胜过整个云翼一族,更胜过你,千倍!万倍!”
字尾音还没有消散,洛英的身形已化为一道黑色的残影,撕裂暮色,瞬间逼至叶安歌眼前。
手中长剑挟着凌厉杀意,没有半分迟疑,直取叶安歌颈项。
死亡的警钟在叶安歌脑中轰然炸响,求生的本能压榨出他体内最后一丝潜能,身体以一个近乎扭曲的角度向后急仰。
冰冷的剑锋擦着他咽喉掠过,带起的锐风割裂了衣襟,几颗细小的血珠在月光下迸溅开来。
叶安歌的手猛地捂住颈侧,指缝间渗出温热的湿意,伤口虽浅,但那细微却清晰的刺痛瞬间噬咬进他的神经。
洛英是真的要杀他,毫不留情!
一股混合着强烈怨毒与不甘,轰然冲垮了他残存的理智。
洛英方才那番话,字字句句淬毒,将他精心构筑的伪装,引以为傲的特质彻底撕裂,血淋淋地暴露在月光下,更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狠狠践踏在泥泞里。
“洛英!”
叶安歌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恨而扭曲尖利。
“你当真要为那个残废做到这一步?!你就不考虑现实吗!”
他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嘶力竭地嘶吼。
“有我!有整个云翼一族为你哥哥效忠,他取代尤莱亚坐上澳特兰君主的宝座易如反掌!唾手可得!”
洛英连眼皮都没掀动分毫,回应叶安歌咆哮的,是手中长剑撕裂空气的冰冷厉啸,招招不离叶安歌身上的要害。
“看来你对尤莱亚的忠心,还真是像纸一样薄。正因为深知你的本性,他才默许我将你单独带离。”
话音未落,洛英猛地旋身一记侧踢,精准无比地踹在叶安歌紧握匕首的手腕上,清脆的骨裂声与匕首脱手的声响同时响起。
洛英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匕首柄上早已干涸凝固的暗红血迹上,眸底翻涌的杀意瞬间又沉凝了几分,寒意刺骨。
“你,早已是一枚弃子了,叶安歌。”
叶安歌心中的恐慌瞬间疯长,缠绕勒紧了他每一寸神经。
洛英说的,正是他极力逃避、不愿深想的残酷现实。
绝望之下,叶安歌目眦欲裂,咬牙般榨出最后一丝气力,狼狈不堪地向后暴退,险之又险地脱离了洛英那连绵不绝的死亡剑网。
他不再犹豫,阴鸷的面孔在暮色中扭曲,体内幻噬之力疯狂涌动,化作数道漆黑带着诡异吸噬之力的能量,猛地扑向洛英。
有过查理德声纳震裂神经的前车之鉴,洛英怎么会毫无防备?
他眼中红芒骤然暴涨,妖异的红纹瞬间蔓延至眼尾,那双赤瞳深处,狂暴与戾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眼见自己赖以依仗的幻噬之力居然对洛英起不到一点作用,叶安歌脸上血色尽褪,最后一点侥幸也轰然崩塌。
彻骨的恐惧终于压倒了一切,他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向着远离洛英的黑暗深处踉跄逃窜。
“嗖——!”
凄厉的破空之声撕裂了死寂的夜幕。
紧接着,便是叶安歌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就在他转身欲逃的刹那,洛英眼中寒光一闪,他甚至没有一丝犹豫,手腕一振,灌注了全部力量与杀意的长剑脱手而出,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叶安歌的后心。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
只是叶安歌在极度恐慌下逃跑的踉跄的那一瞬间,让这必杀的一剑稍稍偏离了心脏要害。
但长剑携带的恐怖冲击力,依旧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倒在地,锋锐的剑刃透胸而过,将他死死钉在冰冷的草地上。
叶安歌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求生欲迫使他想站起来逃离,但身体的重创还是让他颓然跪坐下去,又因剧痛和无力向前扑倒。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胸前背后的创口汹涌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草地和残破的衣衫,在清冷的月光下,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