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充满恶意、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字眼——关于他的母亲,关于他囚禁的岁月,关于对他最恶毒的揣测和侮辱。
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涟月尘封的记忆上。
积压了无数岁月的屈辱、仇恨与狂暴的杀意,在这一刻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彻底引爆。
“呵……呵呵呵……”
涟月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起初是压抑的、沉闷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
但笑声迅速拔高,变得尖锐冰冷,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意味,在哄笑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你们不说……”
涟月的声音在狂笑中陡然拔高,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我还真差点,把这些旧账给忘了。”
笑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一声蕴含着滔天怒意与冰冷杀伐的厉喝般炸响在庭院。
“所有影卫军——听令!!”
话音未落。
庭院四周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一道道鬼魅般的黑影凭空凝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墙角的暗影、树冠的遮蔽、甚至屋顶的背光处无声无息地闪现汇聚。
整整八百三十六名身着统一漆黑劲装、面覆狰狞金属面甲的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幽魂,瞬间在涟月身后列成一片肃杀、沉默、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黑色方阵。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静默无声,只有冰冷的金属面甲下,那一双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齐刷刷地锁定了前方那些前一秒还在哄笑的精兵骑士。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降临。
刚才还喧嚣震天的庭院,此刻落针可闻。
所有精兵骑士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住,瞬间转为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们握着武器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望着那片突然出现的、数量惊人且散发着恐怖压迫感的黑色洪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骑士团长脸上的嚣张和戏谑彻底僵在脸上,握着剑柄的手心瞬间被冰冷的汗水浸透。
庭院中弥漫开来的浓重死亡气息,那些从涟月身后黑影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粘稠的死气,狠狠攫住了每一个精兵骑士的心脏。
那绝不是涟月口中普通的“影卫军”。
不死兵!
这个只存在于百年血腥传说,被无数人嗤之以鼻视为夸大其词甚至虚构的恐怖名词,在他们脑中炸响。
传说中,一位神秘人曾率领一支不死军团,在澳特兰掀起腥风血雨,几乎将王宫护卫屠戮殆尽,只为扶持特罗里兰氏上位。
那场噩梦之后,不死兵和那名神秘人就消失无踪,只留下传说,多少人曾质疑其真实性,将其当作茶余饭后的怪谈。
然而此刻,传说化作了可怖的现实。
整整八百多名散发着不祥死气、动作鬼魅、身披狰狞面甲的不死士兵就站在涟月身后。
更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是,涟月,这个被他们肆意羞辱的“前朝王子”,竟对这支传说中的恐怖军团,拥有着绝对而不容置疑的控制权。
恐惧瞬间淹没了所有骑士的理智和勇气,他们握着武器的手剧烈颤抖,盔甲下的身体被冷汗浸透,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战栗。
涟月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尽数——灭杀!”
一声饱含着刻骨恨意与冰冷杀伐的命令,从涟月齿缝间狠狠挤出。
“唰——!”
命令即法则,前一秒还静默的不死兵方阵,在话音落下的刹那,化作了吞噬生命的黑色狂潮。
他们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冰冷的武器已然递到了惊骇的精兵骑士面前。
屠杀,开始了。
“挡住!挡住他们!”
骑士团长嘶声咆哮,试图组织抵抗。精兵骑士们也凭借训练本能,咬牙挥剑劈砍。
骑士剑撕裂空气,狠狠斩落。
“噗嗤!” 一条包裹着黑色劲装的手臂应声飞起。
骑士剑贯注全力,精准刺出。
“噗!” 锋利的骑士剑剑尖洞穿了某个不死兵的胸膛。
这足以致命的攻击,换来的只是片刻的迟滞。
被斩断的手臂,断裂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无数蠕动、纠缠的黑色丝线疯狂滋生,瞬间连接,手臂在眨眼间便接驳复原,仿佛从未受过损伤。
被洞穿胸膛的不死兵,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顿,那空洞眼眸锁定攻击者,任由骑士剑留在体内,布满倒刺的黑色短刃已反手刺入了骑士的咽喉。
胸膛上的伤口,同样被蠕动的黑线飞速填补,转瞬愈合如初。
砍断四肢?瞬间再生;
刺穿心脏?毫不在意;
割喉穿颅?依旧扑杀。
他们是不死的,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躯。
他们感受不到痛苦,无视任何伤害,唯一的指令就是杀戮,毁灭眼前所有被标记的目标。
这令人绝望的无法理解的景象,彻底摧毁了精兵骑士们的心理防线。
他们的抵抗迅速崩溃,勇气被碾成粉末,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歇斯底里的惨叫。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不!别过来!啊——!”
“救命!救……”
绝望的哀嚎此起彼伏,与冰冷的武器撕裂血肉,骨骼的沉闷声响交织在一起。
原本优雅整洁的庭院,瞬间化作了修罗屠场,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四处飞溅,染红了精心修剪的草坪,浸透了古朴的石板。
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浓稠的血腥味浓烈得令人窒息,天空中甚至弥漫起一层细密的令人作呕的淡红色血雾。
更令人胆寒的是,随着杀戮的进行,涟月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暴戾的气息愈发浓烈。
受到主人那翻腾的复仇意志和滔天杀意的影响,不死兵们的动作变得更加狂暴凶残。
他们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击杀,撕扯、虐杀……仿佛要将骑士们临死前的恐惧也一并吞噬。
恢复的速度非但没有因战斗而减缓,反而在主人意志的催动下,变得更快更诡异。
涟月依旧站在原地,如同风暴的中心,又像是冷漠的裁决者。
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露出的眼睛,冰冷地扫视着眼前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血腥盛宴。
看着那些前一秒还嚣张跋扈、此刻却如同待宰羔羊般惊恐扭曲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