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杀虎易、追狐难
张经纬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厅堂中回荡，仿佛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屑。“哈哈，所以钦差大人现在跟我摊牌，是认为我是心学之人？”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盯着高颎，随即从怀里缓缓掏出了一封厚厚信封。
高颎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信封，神情依旧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你不是心妖。我寄往太源的信，是检举云州太守贪污腐败的。”
张经纬的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送去？”
高颎的目光变得凝重，语气也沉重了几分：“之前我还在晋州的时候，就听闻江南已经有一个疑似与心妖接触的富商也是这样突然失踪。相爷的手段一向激进，恐怕那人凶多吉少。”
张经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高颎的目光直视着他，缓缓说道：“那个富商……姓马。”
张经纬的脸色瞬间一变，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是马伯伯？”
高颎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我不太确定。但凡是牵扯到心妖的事情，相爷就跟疯了一样。我怕你也会被牵连。”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
张经纬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平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万一我真的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心妖呢？”
高颎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当了几个月的大掌柜，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你跟他们很像，但心学一脉从不屑食朝廷之禄。我听闻你为了学补，在府衙与卢太守纠缠许久，而且对自己的官位很是看重。”
张经纬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惭愧了，我就一俗人，追求的无非是高官厚禄。”
高颎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既然我的身份已然败露，那只好向大东家辞行了。”
张经纬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还是不要辞行的好。家眷都送来了，想必昭宣没有打算回京城了吧？”
高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语气中带着疑惑：“大东家是怎么知道我没有回去的打算？”
张经纬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缓缓说道：“高勉，字士林，四太子一案的连坐官员之一。其子高墨凡天纵奇才，小小年纪就被四太子看重，留国子监就读。四太子事发后，高士林满门抄斩。”
张经纬揭开一段尘封的往事，令高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凄凉：“高墨凡……好久没听到别人这样称呼我了。大东家本事通天，连这些都能查到。”
张经纬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玩味：“我很好奇，你的那些家眷是哪请来的演员？”
高颎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平静，说道：“姑友的家眷。我承诺过他，要照顾他的爹娘弟妹。”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真诚，仿佛在履行一个承诺。
张经纬缓缓说道：“你的故友是个心妖吧。”
高颎摇了摇头，些许惋惜的说道：“不，他是个心怀家国的读书人，只是心向不正罢了。”
张经纬笑了，询问道：“你是觉得我像他吧。”
高颎颔首，言语间流露出些许感慨：“嗯，你对百姓的态度与他如出一辙。那记耳光，令我不禁遐想。”
张经纬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情，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殊为不易啊，能与你唠那么久的家常。”
高颎这时问道：“我是否可以离开了？”
张经纬略加思索道：“想不想跟我干一票大的？以高墨凡的身份？”
高颎有些诧异，但还是耐心的听完了张经纬的“遗子计划”。
……
侯府。
皇甫灵静静地坐在厅堂中，目光呆滞地望着门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十几天过去了，张经纬依旧杳无音讯。官府和军营已经联手展开搜寻，挨家挨户地查找，可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她的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怪自己太过任性，总是忽视张经纬的感受，才导致他离家出走；又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才让他可能遭遇不测。
越想越是伤心，皇甫灵的脸色愈发憔悴。原本红润的脸颊如今变得面黄肌瘦，眼下的黑眼圈深重，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小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豆芽端着一碗热汤，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轻声劝道：“夫人，您吃点吧，昨天就什么都没吃了，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
皇甫灵摇了摇头，声音微弱：“我实在没胃口。”
豆芽叹了口气，继续劝道：“侯爷一会儿就回来了，要是看见您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的。”
皇甫灵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爹爹回来了？”
豆芽点点头：“听下人说，在街上看到虎子了，想必侯爷应该是回营了，天黑前就会回来了。”
皇甫灵立刻站起身，语气急切：“我要去营里找爹爹！”
她现在太迫切想要得到张经纬的消息了，哪怕是最坏的消息，也比这样无休止的等待要好。
……
云州守备营。
皇甫长水刚刚从战场上归来，盔甲上的血迹还未干涸，便急匆匆地跑回大帐中，端起一碗香橼泡的水，大口喝了下去。这是张经纬曾经告诉他的缓解痹症的法子，看着这碗苦涩的水，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也露出了疲乏之态。
一名军官走进大帐，恭敬地禀报道：“侯爷，今天又剿了两个山寨，再剿下去就要到应州了。”
皇甫长水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明天本侯要接告身，搁置半天，你带人先去换边。”
那军官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侯爷，今天盐帮的人又来问了，咱们动了人家的山寨，恐怕很难压下去了。”
皇甫长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服气？让他们举兵来碰一碰！”
随军参事见状，连忙劝道：“侯爷，得罪了盐帮，不就等于得罪了晋王吗？得不偿失啊，要不还是算了吧。”
皇甫长水的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那我怎么和我女儿交代？这人就这样消失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皇甫灵闯入了军帐。她的脸上满是泪水，一进门便跪在地上，哭喊道：“爹爹，还没有消息吗？”
皇甫长水连忙上前，扶起女儿，安慰道：“八成是他自己躲起来了。杀虎易、追狐难，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坏消息。”
皇甫灵扑在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爹爹……没有他，女儿就快活不成了。”
皇甫长水紧紧抱着女儿，语气坚定而温柔：“胡说啥呢，有爹在，他跑到天上去，我都给他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