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这么难听的话，能不能别说出来？？”
众多大臣无语地瞪向杨世鹏。
但本质就是这么回事。
神宗因为修养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算是给群臣一点安慰。
但他也没反驳杨世鹏这个说法，毕竟本质真就是这么回事。
“那等于也还是有与士大夫治天下，只不过不是跟所有士大夫，也不只是跟士大夫治天下？”
神宗像一个非常认真好学的学生一样向杨世鹏确认。
“对。”
杨世鹏认真道，“还可以进一步明确道：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等于是跟书呆子共治天下。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等于与国之蛀虫和坏人共治天下。
那些害群之马，那些老鼠屎，他就是披着士大夫的皮；也是要坚决清除的。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等于不可以跟军队和百姓一起治天下；这不是排他关系。
一个大将军，手底下的军队都会分成好几支；以防止单独一支尾大不掉。
如果皇上只能跟士大夫共治天下，那最后还不是由士大夫怎么说就怎么是？
那霍光，王莽，曹操，不也都是士大夫吗？
当皇帝只剩下士大夫的时候，士大夫就成了实质性的新皇帝。
就像一个人只剩下一只脚，一只鸟儿只剩下一只翅膀的时候；那生死就取决于那一只脚和那一只翅膀了。
所以宋祖说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然后士大夫就去打压军队和百姓；这本身就是扭曲宋祖的意思。
就是士大夫的歪理邪说和欺骗。”
杨世鹏将宋太祖“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一句话说得如此透彻，明晰了其中的边界；指出了现状中运行存在的问题。
神宗一脸惊异，欣赏又欢喜地看着杨世鹏。
看他的表情，杨世鹏的这一波“攻击太祖”的危机；算又渡过去了。
杨文广，苏轼和苏小妹的表情，也再次放松下来。
朱齐正和潘仁华则是一脸失望。
“这么说，”
神宗瞟一眼两派朝臣笑问杨世鹏，“变法派和反对派吵来吵去，士大夫内部不团结；对皇帝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不。不论是董卓还是曹操，都不会让汉献帝自由。”
杨世鹏坚决否定道，“不管是变法派还是反对派，都只是想打着皇帝的旗号狐假虎威骗皇室和天下以为士大夫谋利益，谁得势都只想往自己兜里捞。”
“沃日！能不能不要把事情说得太透！！”
变法派和反对派都是一阵无语！
杨世鹏太能说，而且还能说透！
开始两派一会儿觉得杨世鹏是这边的，一会儿又是那边的。
慢慢他们都发现，这家伙；只跟皇帝是一伙的！
他凭借给皇帝代言的艺术，两边该踩则踩，毫不手软。
“朕不似汉献帝，王相也不似董卓或曹操吧？”
神宗一脸怀疑地看向杨世鹏和王安石问。
“刘邦也不似汉献帝，萧何也不似董卓或曹操；但不影响他们的后继者会像啊！”
杨世鹏一脸认真道，“三代之后，亲玄孙都不亲；何况是各自有立场和利益的对立集团！
汉武帝信任的卫青和霍去病集团，最后都被灭族了。
然后到三国，刘皇室也被废了。
不同的利益集团，谁单独过于强大都不是好事；包括皇室，都不能单独过于强大。
因为单独的强大，就容易导致任性妄为；然后一起毁灭。
若是皇室能够跟卫青和霍去病集团保持平衡，就没王莽和董卓什么事了；曹操与司马懿，也只会老老实实地给汉家江山打工。
变法派和反对派表面争吵，但他们都是士大夫；他们的根本利益都是一致的。
所以如果皇帝只剩下士大夫，不管变法派和反对派吵得多厉害；就会像董卓和曹操不管吵得有多厉害，都不会有汉献帝什么事一样。
因为立场和利益不同。”
“你是说宋朝现在的士大夫太强大了？”
神宗回过神来，一脸震撼地看着朝臣们。
杨世鹏这样公然挑拨皇帝跟大臣的关系。
不少大臣是越听越心惊胆战。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杨世鹏一脸认真道，“皇室，商人，工匠，发明创造者，武将和百姓都太弱，就文官集团一枝独秀；他们一天除了诗词歌赋和满口仁义道德骗人，啥也不会。
既不会富民，又不会富国强兵，却占有国家最多的资源。
不反士大夫反谁？
皇室迫不及待地要变法，本质上就是在反士大夫重新分配利益。
从仁宗时代的范仲淹庆历新政开始，你要变就有人反对。
你把反对的人弄下去了之后，最后变法派的人又会分裂出反对派的人。
韩琦，欧阳修，范纯仁等人，都是当年范仲淹变法时代的积极推动者；但他们如今都是变法的主要反对者。
他们表面上是相互争吵，实际上是有一部分人在跟皇权和百姓合作谋利；还有一部分人，只想维护他们那个阶层的利益；在根本上反对皇权膨胀和独立，反对老百姓崛起和进步。
他们那个阶层，是属于社会中的狼群；狼群在根本上不会允许丛林中出现太强大的老虎，更不允许猎物们团结和强大起来让他们没法下口。
所以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反皇权膨胀和独立，反老百姓崛起和进步。
这个跟变法派和反对派吵得厉害不厉害无关，跟皇权，士权和民权的结构有关。
士权阶层已经够大，就像森林里的狼群，已经占主导地位；那它们就必然要压制老虎和猎物。
因为压制是有市场的，会得到他们内部的很多支持；一旦没有人出来反对压制变法，马上就会从原来的变法派中分裂反对者出来反过来操作获利。”
“……”
杨世鹏的话，直接让朝堂落针可听；静得如同地狱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