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眼前通往最终试炼的光梯，其尽头流转的七彩混沌光芒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压在林云心头。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指尖微微发凉。
第四层那混沌归墟的恐怖与自身濒死的体验，仍如冰冷的跗骨之蛆，萦绕在神魂深处。
仅仅是回想，便让他呼吸微窒。
那传说中从未有人征服的第五层，其难度会是何等令人绝望的景象？
曾几何时，他身负五行化神诀、九转金身诀、神目术，手握成长性本命仙剑，自信能与这古塔的终极考验一较高下。
如今看来，那时的想法是何等天真。
这座上古大能留下的试炼塔，其深度远超他想象。
然而，脚步既已踏至此处，退路早已在抉择踏入塔门的一刻便已断绝。
纵使前方是十死无生的绝境，他也必须亲眼去看一看，这传说中的第五层，究竟为何物。
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点燃了胸中那缕不屈的火苗。
恐惧犹在，但更强烈的，是踏入未知的决意与对自身道途极限的探索渴望。
他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剑，一步，稳稳踏上了七彩流转的光梯。
塔外，自从林云踏入第五层，时间已过去近两月。
第五层那通天彻地的七彩神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似乎更加凝实、更加深邃，仿佛在孕育着什么。
塔下汇聚的修士已超过五百之数，黑压压一片，却鸦雀无声。
一种近乎虔诚的寂静笼罩着所有人。
“两个月了……第五层的光芒，持续了两个月……”一位白发苍苍的出窍中期修士喃喃低语，声音干涩。
“当年欧阳震前辈在第四层疗伤加调息，总计也不过月余。这位……难道在第五层中，已经战斗了如此之久？还是说……”另一位修士接口，却不敢说出那个过于骇人的猜测——难道在疗伤准备？准备什么？准备挑战那高出两个小境界、从未有人战胜的守关者？
欧阳震与冷冰凝并肩立于最前方，两人面色都凝重无比。
欧阳震紧握的双拳指节微微发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第五层意味着什么。
冷冰凝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月华，眸光却紧紧锁死那七彩光芒，仿佛要穿透塔壁，看到里面的身影。
钱宝宝、黄药尘等人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谈笑，只剩下震撼与忐忑的等待。
青玄道人闭目凝神，似在感应着什么，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
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半空，随着那恒定却沉重的七彩光芒而跳动。
他们知道，无论结果如何，里面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的，都将是载入东荒乃至这片大陆修行史册的事件。
踏出光梯的瞬间，林云身体陡然一沉！
并非第四层那种混沌的剥离与同化感，而是一种更加实在、更加全面的压迫。
仿佛整片空间都变成了沉重的实体，空气粘稠如汞，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的肉身、灵力乃至神魂。
这股压力之大，让他刚刚痊愈、更胜从前的强悍肉身都发出了细微的“咯吱”声，护体灵光被压缩到紧贴体表，闪烁不定。
然而，与这恐怖压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环境中浓郁到近乎液化的天地灵气！
这里的灵气并非单一属性，也非混沌未分，而是呈现出一种清晰可分却又浑然一体的特质，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以及一些更玄妙的、如风、雷、光、暗等异种灵气，都异常活跃且精纯，呼吸间涌入体内，竟让他的灵力恢复速度远超平常。
更让林云心神剧震的是，在这巨大的压力与浓郁的灵气中，他对于天地间流转的“法则”，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原本虚无缥缈、难以捉摸的五行生克、阴阳轮转、重力、锐金、生机、毁灭……种种法则的“痕迹”或“韵律”，此刻仿佛化为了隐约可见的丝线或可闻的余音，在他神目术与五行化神诀全力运转下，变得“触手可及”！
这不是错觉，这第五层空间，本身就似乎是一个强化法则感悟的奇特领域！
他举目四望，这里并非具体的景象，而是一片朦胧的、不断变幻色彩的“光之原野”。
脚下是氤氲的灵光，头顶是流转的法则霞光，视野的尽头模糊不清，仿佛与混沌相接。
未及他细品这奇异的环境，正前方的“光之原野”中央，空间微微扭曲，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凝聚。
那是一名身着素白长袍、面容模糊不清、唯有双眼如同蕴含日月星辰般璀璨深邃的身影。
他没有散发任何迫人的气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第五层空间融为一体，成为了这片“法则初显之域”的一部分。
其修为波动……出窍中期！
林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半步出窍到出窍初期是一个大境界的跨越，是神魂与天地交融的质变。
而出窍中期，意味着对方对天地之力的掌控、对自身“神”与“气”的融合、对法则的理解和运用，都远远不是他这个半步出窍可以比拟的。
两个小境界的差距，在此刻被放大到了令人绝望的程度。
守关人（或许已不能称之为人）的目光落在林云身上，那目光平淡无波，如同神明俯瞰蝼蚁。
他没有言语，只是抬起右手，对着林云，屈指一弹。
动作轻描淡写。
“啵——”
一声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
林云却感到一股无可抗拒、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凭空生成，并非实体冲击，而是仿佛一小片空间的“规则”被短暂篡改，化为了纯粹的“排斥”与“湮灭”！
他瞳孔骤缩，“追风踏云靴”青芒爆闪，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极限横移！
“轰隆！！！”
他原本立身之处，方圆十丈的“光之原野”猛地向下凹陷、扭曲，随即爆发出一团刺目的白光！
没有飞溅的土石，只有被彻底搅乱、湮灭的灵气与法则碎片！
爆炸的冲击波追上了急退的林云，狠狠撞在他的护体灵光上。
“噗！”林云喉头一甜，淡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护体灵光剧烈明灭，五脏六腑如同被重锤击中。
仅仅是余波！
根本来不及调息，守关人的第二击已至。
他左手虚握，空中浓郁的金属性灵气瞬间沸腾、凝聚，化作无数柄介于虚实之间的金色光剑，剑尖同时亮起一点凝聚到极致的寒星。
“万剑朝宗。”
随着他淡漠的声音，漫天金剑发出尖锐至极的破空厉啸，化作一片毁灭性的金色洪流，覆盖了林云所有可能闪避的方位！
每一柄光剑都带着撕裂空间般的锋锐法则，剑未至，那刺痛灵魂的锋锐之意已让林云皮肤生出细密的割裂感。
“厚土幻灵盾！！”林云狂吼，九重晶盾瞬间叠加，黄光大放。
同时脚下步伐连踩，幻影步催动到极致，在金色剑雨的缝隙中拼命穿梭。
“叮叮叮叮——咔嚓！轰！”
金色剑雨撞上土行晶盾，发出暴雨击打琉璃般的密集脆响，随即是晶盾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蕴含破锐法则的金色光剑，对厚土晶盾的克制效果极其明显，晶盾破碎的速度远超第四层面对混沌之力时！
仅仅两息，六重晶盾告破！剩余的光剑穿透防御缝隙，狠狠刺在林云身上。
“嗤啦！噗嗤！”
尽管林云已极力躲避，仍有数道金光擦过他的手臂、肋侧、大腿。
淬体诀的金芒在体表疯狂闪烁，与金光剑气的锋锐法则激烈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最终，金光消散，但林云身上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血肉翻卷的伤口，淡金色的鲜血汩汩流出，伤口处残留的锋锐法则还在不断侵蚀，阻止愈合。
剧痛！无力！
林云咬紧牙关，眼中血丝弥漫。
从交手开始，他就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别说反击，连有效的防御都难以组织。
对方举手投足间引动的天地之力与法则攻击，威力之大、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都完全碾压了他。
他唯一能倚仗的，就是“追风踏云靴”带来的极限速度、淬体诀赋予的强悍肉身以及神目术加持下的超强感知，才能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做出规避，用最小的代价承受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