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宫变
一支劲弩呼啸而至，噗的一声穿透苏岠的咽喉。
接着咻咻连声，无数劲弩射向中间的人群。
谢翊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把将廖华裳拉至自己身后，将手中大刀抡得飞起，大声喝道：“来人，护驾！”
然而旁边的禁卫军和司仪太监中，也藏着燕王的人，纷纷腾空而起，跃至殿中，自腰间抽出飞链或软剑，直逼廖华裳和廖魁而来。
一直无声无息站在最前列的燕王突然足尖一点、飞跃而起。双手往腰间一搭，手中就多了两柄软剑，朝着皇上冲了过去。
一个黑影如幽灵乍现，自上方藻井轻飘飘落下，锵的一声格开燕王劈向皇上的剑，接着当胸一脚。
砰的一声闷响，燕王像一只扎着花布带的蹴鞠，砸翻了数人，重重砸在地上。
正好落在廖华裳身边。
燕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提剑就朝廖华裳后心刺去。
廖华裳此时正背对燕王，看着前方交战，没有留意身后。
廖魁眼睛都在女儿身上，见状连忙扑过来，情急之下，徒手去挡。
那柄剑直直刺入廖魁掌心。
廖魁吃痛，大叫一声。
廖华裳恨得眼睛都红了，回身扬手一包辣椒粉就甩了出去。
被燕王随手拉过一个朝臣挡在身前。
那包辣椒粉全都洒在了那个朝臣脸上。
那朝臣个头不大，嗓音不小。一声惨叫穿云裂石，也惊醒了被这一突发变故惊呆的众朝臣。
众朝臣抱头鼠窜，场面一度陷入更大的混乱。
这一耽误，黑衣暗卫已经提剑杀了过来。
燕王只好放弃廖华裳，被藏于禁卫军中的手下护卫着，向殿外退去。
廖华裳连忙扶起父亲，墨云霄提着一柄捡来的大刀，护着两人来到丹墀之上。
与皇上站在一起。
数十黑衣暗卫将四人护在身后。
殿下朝臣都挤到了两边，像两窝受惊过度的鹌鹑般瑟瑟发抖。
中间则杀声震天，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双方杀得如火如荼。
此时证据证人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廖华裳抖着手，从“袖袋”中取出疮伤药、清创液和棉布。
她先为廖魁冲洗过伤口，小心翼翼洒上疮伤药，再用棉布将伤口包扎好。
廖魁疼得冷汗直冒，受伤的手不停地发抖。
廖华裳取出一粒止痛药丸，递给父亲，又从腰间拽下水囊，拔开塞子。
周宸站在一旁，出神地看着廖华裳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眨眼间就处理好了一切。
竟十分不合时宜的、从中体会到了一丝赏心悦目。
等廖魁吃下药，廖华裳扶着他走到龙椅后面的屏风旁席地而坐。
廖魁轻轻吁了口气，小声说道：“别担心，为父没事。”
廖华裳点点头，看向皇上：她很想知道，瑞儿不在这边，不知东宫那边会不会被叛军冲了宫。
不知道宫外情况如何。
不知道廖府是不是平安……
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谢翊很快集结了禁卫军，清除殿内叛军之后，带着禁卫军将承安殿团团围住。
宫外喊杀声震天，城中还有几声闷雷般的爆炸声响起。
随着爆炸声，有几处冒起滚滚黑烟。
与宫外的热闹相比，宫里就显得格外安静。
廖魁轻轻碰了碰廖华裳手臂，在她附耳过来时，轻声说道：“府中有密道。为父来时，已经让你母亲带着大家藏进了密道里。”
廖华裳微微颔首，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安稳些许。
她悄悄看向端坐龙椅上的皇上：若她没猜错，皇上之前突然问罪纪婴，就是为了给燕王在城防营安插势力、起兵谋反的机会。
或许，燕城藩府的动向，皇上比廖华裳都清楚。
之前他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也不过是演给群臣看罢了。
如今燕王如愿已反，不知城防营那边，皇上又做何安排。
除掉燕王之后，下一个，又该轮到谁了呢？
正胡思乱想间，殿后突然再次响起喊杀声。
透过大开的宫门，远远的御道尽头，黑压压一群兵士举着刀，也朝这边冲了过来。
后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谢翊拐过屏风，身上全是血，气息不稳道：“陛下，叛军从后宫方向冲了进来。人太多，仅凭禁卫军这几千人，恐怕守不住。”
皇上没有说话，眼睛看向殿门外。
谢翊见状，也跟着望了过去，当即愣住了，“这，这么多？！”
皇上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之时，皇上突然笑容一收，厉声喝道：“程方，燃焰火。”
程方拱手应是，走至殿门口。
很快，一枚焰火直冲云霄，在半空中炸响。
叛军整齐沉重的步伐由远而近，渐渐行至承安殿石阶下。
赵柄扶着腰刀，远远站在阶下，慢慢抬起手，狠狠一落。
漫天箭矢如同飞蝗，密密麻麻飞入殿中，收割着它想要收割的一切。
殿内朝臣不少人中箭，惨叫声此起彼伏。
廖华裳眼睁睁看着箭矢越来越近，突然感觉整个人瞬间下坠。
头一晕、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眼前景致已经变了一个样。
一暗卫点燃一支松油火把。
借着火光，廖华裳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竟是一间与上方丹墀差不多大小的暗室。
皇上举着火把，在墙上摸索片刻后，手在一块砖上用力一摁。
只听嚓嚓嚓一阵轻响，一扇门轻轻旋转，露出一条又黑又长的过道。
他回头看向廖华裳，朝她轻轻一颔首，“跟朕来。”
廖华裳连忙扶着父亲跟了上去。
墨云霄也紧跟其后。
一行人跟着皇上，穿过了六七间密室。每过一间密室，都需要打开一道石门方可通行。
大约过了两刻钟，眼前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石梯。
顺着石梯爬上去，眼前豁然一亮。
出来竟是一间石亭。
极目远眺，整座京城仿佛就在他们脚下。
京城中燃起黑烟的地方有七八处，大多在官府或驻军营房。
街巷间身着黑甲的将士像出窝的蚂蚁，不断向皇宫方向集中。
皇宫里也有几处起了火，滚滚浓烟里吞吐着红色的火舌。
站在此处，能看到宫人在奔逃，也能看到前朝方向，黑压压全是兵士。
敌我双方正在厮杀，哪怕听不到喊杀声，也能感受得到场面的惨烈。
周宸背负双手，站在最前方。
黑衣暗卫如一道屏障，将他与身后的廖华裳等人隔绝开来，牢牢护在中央。
一场战事，从巳时初一直打到申时末。
冬日天黑得早。
太阳一落山，气温急剧下降。
山风一吹，冻得众人瑟瑟发抖。
就在此时，十余匹快马冲破人群，头马载着一位银甲小将，流星一般穿过又宽又长的御道，出了玄武门，直奔皇上他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