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秋做好的纸人,都藏在了蚊帐之后。
院子里有些散掉的青竹和黄纸,骆行善也没有多问。
或许是觉得反正今晚她们都要死了,便也没有必要再问些什么。
这顿饭,就是她们最后的一顿饭。
他特意吩咐厨房,做得相当的丰盛。
而里面,他放了毒。
好歹也是他的女儿。
最后一顿饭,吃好点,他亲自送她们走这一程。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骆行善面上没有任何的异样。
谁说他笨?
这不是演的挺好的。
给亲生女儿送毒来,面上却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爹,你来了啊。”
骆雪然神色有些冷。
刚刚已经听到吴秋秋说了,她现在对骆家人只有无尽的愤怒。
根本不想在骆行善面前演什么。
吴秋秋抓住了骆雪然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骆行善被种了耳蛊,此刻的她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被徐老怪和蛊婆看在眼里。
对方今晚要她们死,但被她们得到了消息。
也算是抢占了先机。
“对啊,来看看你们姐妹。”
骆行善不疑有他,直接进了房间。
却没注意到吴秋秋眼底的一抹阴沉。
吴秋秋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吴秋秋原本对骆家人的死活并不在意。
但是,骆行善竟然亲自提着有毒的饭菜前来毒害她和骆雪然。
那,对吴秋秋来说,骆行善就是不得不死了。
至于那所谓的耳蛊。
吴秋秋是没有怎么接触过蛊。
但她知道一个道理,子蛊被杀,母蛊必遭反噬。
“饭菜?”
吴秋秋双眸移到了食盒上面。
“对啊,爹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今天可都是硬菜,这两日委屈你们了,等时机一到,我就救你们出去,”
骆行善把精美的菜肴拿了吃来
烧鸡,炖猪蹄,清蒸鱼......
果真全都是‘硬菜’啊。
吴秋秋和骆雪然对视了一眼。
可惜这些硬菜里,放了毒。
要她们的命。
“您吃吗?”
吴秋秋抬首,清澈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刻意的惊喜。
骆行善并没看出吴秋秋的伪装。
“不了,爹一会去陪你爷爷他们吃,你们先吃,来,别客气。”
骆行善亲自给她们夹了菜,坐下来盯着她们,等她们送进嘴里。
在那虚伪的笑意之下,吴秋秋看到了热切的期待。
他在期待她们赶紧将饭菜吃下,这样就算他完成任务了。
骆秋然也就罢了,骆行善本身就和她没有什么感情。
可骆雪然不一样啊,骆雪然是嫡长女,从小养在膝下,十多年了,竟然没有一点感情,说毒就要毒死么?
对亲生女儿居然已经歹毒到了如此地步?
吴秋秋当真是不理解。
这个为人父,为人夫的男人,到底有没有心。
“吃啊,你们怎么不吃?”
骆行善催促道。
而相隔不远的议事厅里,蛊婆盘腿坐着一动不动,眉头不停往中间耸动。
“怎么样了,蛊婆,她们吃下去了吗?”
老爷子热切地询问。
“还没有,着什么急?”蛊婆不耐烦地回答。
她能看到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但这个办法不好的是,就像监控室的保安一样,一个大屏智商有无数的小屏幕,每个小屏幕上都是那只子蛊所看到的。
她要盯着其中一个小屏幕看,这极为耗费精力。
这该死的老头子,还在催促。
不识好歹。
“怎么还不吃?”
老爷子咕哝道。
房间里,吴秋秋看着碗里的饭菜,岔开了话题:“今天听到外面十分吵闹,可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骆行善脸色一僵。
那几个人死得太诡异了。
他眼神扫过吴秋秋,竟有些惧怕。
但转念一想,自己是爹!
应该没事儿。
“嗨,就是又死了几个人,没事儿,你们不用担心,爹都处理好了,你们乖乖吃饭就行。”
真是三句话不离碗里的饭菜啊。
“我还不饿,不太想吃。”
吴秋秋垂下眸子,这是她给骆行善的最后一个机会。
骆雪然看了吴秋秋一眼,也没有动筷子。
“不行!”
骆行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随即反应过来,又赶紧温声言:“对不起,爹吓到你们了。这可是爹特意叫人给你们做的,你们不吃爹心理难过。乖女儿,快吃,听话啊。”
说着又给二人夹了菜,用眼神催促她们快点动筷子啊。
吴秋秋眼中彻底没有了怜悯
机会,她给过了不止一次。
啪!
她放下了筷子。
骆雪然也将筷子插进了碗里。
“怎么了,你们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
骆行善已经明显有些焦急了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了?
两个女儿为什么都不动筷子?
他回想着自己从进门到现在,也没有露出破绽啊。
“没有,很合胃口,就是想您和我们一起吃啊,长辈没有动筷,做儿女的,哪敢先一步吃饭?”
吴秋秋抬起脸,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看到这笑容,骆行善又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姑娘没有起疑。
他就说嘛,他装得天衣无缝。
但他始终没有发现吴秋秋笑容背后的杀意。
他干脆要站起来。
“不了,爹不是说要去陪爷爷吗?还有汤,我给你们取,既然饭菜不合口味,那就先喝汤。”
反正带来的所有饭菜,都被他放了毒。
这是合全府上下的一次谋杀。
没有理由不成功。
吴秋秋小手摁在他的肩膀上,不知不觉,灭了两盏阳火。
骆行善只觉得一股冷意袭来,却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便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我来拿汤。”
吴秋秋端出盅里的汤。
给骆行善盛了一碗。
“爹,您先喝。”
“我不......”
然而,不等他话说完,他忽然看到一双惨白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抓着他的手,将汤碗端了起来。
“不,我不......”
但不管他怎么挣脱,那手都死死焊在了他的手背上。
汤碗已经端到了面前。
脖子忽然一凉。
也多了一双手,死死扶住他的脑袋,不让他有丝毫可以躲避的机会。
他只是稍微的想要移动一下脑袋。
那双手上的指甲就伸进了他的肉里,直接把脸戳出了一个大洞。
鬼!
有鬼!
他想喊,喉咙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那双手控制自己,将汤碗端到了唇边。
脸上的手捏住了下巴,迫使他的嘴巴张开,把汤灌进去。
眼角余光里,他看到了身穿嫁衣的红煞站在自己右边。
就是红煞在控制他喝汤。
不,不要啊。
他不能喝这个汤。
他瞥向吴秋秋,不住的摇头。
“秋,秋......”
“爹你怎么了?是汤不够吗?”
吴秋秋无辜问道。
骆雪然回意,又给他碗里装满。
然后眼睁睁看着这汤倒进了他的嘴里。
在外人看来,就是骆行善自己在喝,并没有什么红煞控制他强行喝汤。
“这汤,不......”骆行善双眼赤红。
他想说这汤有毒不能喝,想让吴秋秋救他。
“哦,光喝汤怎么行啊,爹,你得吃点菜。”
吴秋秋快乐地给骆行善夹了很多菜在碗里。
“不吃,我不......额......”
喉咙又被一把抓住。
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突然瞥见桌上蹲了一个穿着骆家家仆衣服的孩子。
好眼熟。
他好像见过这孩子。
“你,你......”
他想起来了,这孩子当年好像病了,他下令丢到门口被冻死了。
“老爷,吃菜。”
小孩蹲在桌上,抓着饭菜往骆行善嘴里,大口大口地塞去。
就连骨头什么的也全部塞进他张大的嘴巴里。
骨头划破食道,鲜血混合食物的液体从嘴角渗出。
吴秋秋笑得前仰后合:“爹你慢点吃,还有这么多啊。”
骆行善瞳孔一颤。
终于明白,这一切,是吴秋秋搞的鬼。
可是,迟了。
他吃完最后一口食物,倒在桌上,肠道被划破后,鲜血不断往嘴里涌出。
涣散的瞳孔里,是女儿那张冷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