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
刚到不久的周野就去了厨房。
于蓁在旁帮着打下手，切菜。
母子两人配合默契。
周野看了她一眼：“你歇着去呗，我自己来就行。我听我姑妈说话估计是喝酒了，没喝够。”
于蓁只笑，不听。
现实俩月没见儿子了，就只想离近些。
嗯，几乎没多大变化。
气质还像更沉凝稳重了些。
不知是不是错觉，于蓁觉得他声线都稍稍的有变化。
“儿子，你准备在天河住多久？”
周野想明天就走，跟裴思宁约好了试戏找节奏。
只注意到满目殷切小心的老妈。
内疚感不约而来。
他改口道：“最近比较闲，想多住几天。你忙不忙啊？带我到处玩玩去。”
于蓁忙道：“我也闲，部门里最近来了个经理，处处跟我不咋对付。他爱管事就让他管去，我请几天假。”
周野疑惑：“你不是人事总经理吗？”
“副的，只不过一直没有经理入职，我就暂时管着事儿。”
周野联想比较多：“我姑妈最近经常加班么？我记得她平时因为工作很少去公司。”
于蓁犹豫了下：“最近入职的一些人都比较特殊，不盯着容易出乱子，她几乎天天正常上班。”
“你们俩没瞒着我什么吧？”
于蓁轻轻揪了下他耳朵：“瞒着你又怎么样？不瞒着你又能帮上什么忙吗？儿子，不纠结，没啥大事。就是点金后台倒了一个，工作上困扰比较多，全工作的事。你姑妈上次被约谈也是别人敲打敲打她，真有事就没整改机会了对不。”
正聊着。
门口方向有动静。
一身灰色女士西服的周成渝进门后就笑：“你们娘俩嘀咕什么呢？”
于蓁转目瞥了瞥：“你怎么成天跟个酒蒙子一样。”
周成渝：“红酒，养颜。”
应付着，周成渝搭着于蓁肩膀去看周野做饭。
“崽崽，看你这阵仗挺熟练啊。”
于蓁接腔：“我儿子孝顺，我们娘俩都在家的话，他一般不让我进厨房。”
周成渝：“你还有脸说那几年？把我侄子都给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融融的氛围。
周野不禁笑着递了盘菜过去。
周成渝接过，放到餐桌上远远说道：“别做太多。”
周野转头：“就俩菜，吃不饱再给你下碗面。”
很快的，三人回到桌上，周野不等周成渝说话，把准备好的酒打开了。
还是红酒。
刺激性比较小，老妈想喝的话，这身体状况也能适当饮用一些。
周成渝先尝菜，赞不绝口，跟着才说：“怎么来的？”
“私家车，本来想乘机，太麻烦了，高铁上认出我的又太多。”
“姑妈改天给你弄架私人飞机。”
周野对这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开的都很有兴趣。
“直升机吗？”
“两架，一架用作商务出行，一架直升机。”
周野：“你给我找找路子，我弄个飞行驾照。”
于蓁插话问周成渝：“跟谁聚会去了？”
“詹总，他去开会，碰上了就在楼里餐厅聊几句。”
于蓁给两人分别夹菜：“什么事啊？”
“朋友随便聊天能有啥事。”她举杯找周野虚碰，喝完后道：“又谈恋爱没？”
“没，最近一直在忙工作，国内到处跑。”
“你医院做的可以啊，现在很多人都基本知道润心是最高端的女子专科医院。”
“赔钱赚吆喝，成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收回来。”
“不学会赔钱怎么赚钱？使劲赔，赔的越多将来赚的越多。没钱就找你老妈，她现在不但是点金副经理，还是我私人财务助理，我活钱她管了一大部分。”
周野笑道：“你俩年轻时有仇，你不怕她卷款跑路啊。”
周成渝嗤笑：“我敢说你老妈要是离开咱俩，她熬不过三天。”
于蓁认可，还顺带捧她：“对，你能熬，你熬了八年。”
周野表情紧绷，忍着不笑。
周成渝当听不出于蓁话里讽刺：“姑妈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周野：“你认为我很缺对象么？”
周成渝：“那当然不缺，可树大招风，你现在知名度跟影响力容易招惹是非。姑妈董事长位置都快被人撸了，以后怕是做不好你靠山。郁明珠倒是个对象人选，可那家人我信不过。你宁姐家境更厉害，但她只是外甥女，你这外甥女婿在她家更没多少地位……云筝最合适，本来就是一家人，亲上加亲，我也能信得过。”
于蓁：“你别乱点鸳鸯谱，云筝那姑娘只拿小野当哥哥看。”
周成渝：“哪有这么多哥哥弟弟的，小丫头心高气傲，有几个人能让她真心的喊哥。她喜不喜欢崽崽我不确定，我很确定她不排斥崽崽，合得来。”
于蓁还想说什么。
考虑到周成渝性格并不是热衷于这些事的人。
说出的话该有深意。
抑了抑心情，没准备喝酒的于蓁也拿起了酒杯。
于蓁从来都能看清楚很多事。
周野两杯红酒喝下去，人没晕，听晕了。
云筝。
充其量见过几面的女孩。
印象虽然还可以，怎么就成相亲对象了，还是姑妈做中间人进行介绍。
并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说出来肯定不是玩笑。
云家那边的意思？还是姑妈自己有所考虑？
姑妈能聊起来这个，跟云景安恐怕提前沟通过吧？
餐桌上安静了一瞬。
周成渝带着醉意：“我是想你俩能订个婚，结婚不结婚的暂时不用急着考虑。公司这边对我不算事，我主要怕樊静会盯上你……做生意的，再严谨都有纰漏。樊静这人睚眦必报，老公跳楼，两个儿子双双入狱。可能在樊家份量不多，但终归是樊家人。现在不动，不代表以后也不动。
你跟云筝订婚，加上咱两家特殊的关系，姑妈才能放心你。”
周野听的别扭到了极点，心里隐隐也多了重量。
他姑妈对他太好。
好到，周野在她身边要把自我先抛开。
她也确实在全为他考虑。
矢口拒绝的话，很难出口。
十年前的周野就有接受联姻的思想准备，出生在一个倾力被扶持爱护的家庭，自然要全力以赴的为了家庭着想。
这是十年后了，经历了几年没家的生活。
心思早不如之前。
什么是婚姻？
法律和道德双重加持，有着各种条条框框约束的就是婚姻。
周成渝看他不说话，问道：“有喜欢的人？”
周野略有自嘲。
因为在一瞬间里他脑海中闪过了好几道身影。
唯独没有云筝。
偏偏，周成渝考虑的半点没错。
他竟是跟云筝最合适。
于蓁：“你俩别只顾着说话，吃东西啊。”
周野动筷子，又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
凉凉的液体让他思维更为清醒。
清醒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听什么。
他低了下视线：“姑妈，我都听你的。恋爱跟婚姻不一样，恋爱可以不用凑合，婚姻可以。”
于蓁眼眶不舒服。
可母亲这个角色并不是什么主意都能替孩子去定夺。
周成渝：“筝儿挺漂亮对不？人也聪明，十六七岁就出国读书了。不是什么太强势的性格，偏随遇而安，最重要的，孝顺懂事聪慧伶俐。姑妈半点不想勉强你这方面，你在天河多留几天，多见几面。有缘咱就把婚事订下来，没缘分那也没办法。
就是一旦订婚，你就要慎重了，绝对不能毁约，别联姻不成反而矛盾重重。”
周野：“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云家的意思？”
“云家比较热衷，我手里除了老太太给的一千多亿，自身也是个金山。巧取豪夺不现实，云景安就想撮合你跟云筝。”
周野：“云伯伯想的有点远，他怎不想想姑妈你将来可能结婚，可能生子，也可能收养子女。”
周成渝：“他不光想得远，看的也透，他看出来这些假设都不现实。就算假设成立，我还是会把一切给我侄子。”
于蓁：“别聊太深，顺其自然好了。酒就这么多，谁都不能再喝。”
……
聊天聊到了大半夜。
三人在一块总也有说不完的话。
周野看老妈把周成渝安顿好之后，简单冲洗去一身酒味，躺靠在了床上。
他最近心情蛮好的。
工作上一切顺利。
感情缺失了点，但也游刃有余。
一番交谈下来，这些小小的成就荡然无存。
得到和失去对等。
周野在得道那么多的同时，早就猜到会有身不由己的可能性。
裴思宁这时发来了消息：“明天几点到，我去接你。”
周野握了握手机，手指顿了顿，还是回了消息：“姐，可以再晚几天开机么？”
裴思宁不问原因：“好！”
周野在对话框停留了几分钟。
终是不知该要聊些什么。
正要把手机丢开，用睡眠理顺乱糟糟的思绪。
一个很少联络的对话框里弹出了一则消息。
“周野哥，你在天河市吗？”
周野：“对，刚到。”
云筝试探：“小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
周野：“想让咱俩相亲。”
云筝脑门上汗都快要出来了：“我爸也跟我说这事了，愁死人啦，我以后怎么面对明珠姐……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一点主意都没有。”
周野不太想纠结的没完没了：“你对婚姻是什么看法？”
云筝：“我知道我可能迟早会跟人以这种形式步入婚姻，但真没想过我爸会想咱俩在一块……”
周野知道女孩聪明。
她所有的慌乱无措可能就只是字面意思。
周野直问：“你是有自我坚持，还是一切听家里安排？”
云筝：“听家里的。”
周野：“那你还找我聊个什么劲儿，你听家里的，我听我姑妈的。”
“我心乱。”
周野：“你乱我能怎么办？你都不反对，总不能让我冒着得罪你爸的风险坚决反对吧？有话找你小姑说去。”
“联系不上她。”
“明天再联系，喝醉了。”
云筝惶惶不安：“明珠姐那边怎么办啊，她暗恋你多久了都……”
周野回语音道：“你别在这给我演戏，本来就塑料闺蜜，好像你还多在乎她一样。”
“我们俩关系很好的，我前些天还在给她出谋划策该怎么追男孩子，现在……”
周野：“明天见面再说，你看都几点了。”
“可，可是你不别扭嘛？”
“我当然别扭，别扭没用啊。要不这样，你那边反抗你爸，我这边跟我姑妈说清楚，让俩人都放弃这种想法。你爸想让咱俩结婚无非担心财产外流，我以后惦不惦记不清楚，眼下真不惦记我姑妈手里这点钱。”
云筝被他话里行间的态度弄的有点火气了：“我为什么要反抗？我能反抗还用找你？反正我不会跟你订婚的，订了也不会结。我接受联姻归接受联姻，不能接受一个心里半点没我的男人。”
“这不就巧了，我也不想找个媳妇天天睡觉都得防备着她会不会对我下黑手！你这人我驾驭不了，猴精猴精的，明珠在你身边都被耍的份。
你联系我无非就是来试探我意思，或者利用我来搅黄这局面。你可真是个好人呢，口口声声周野哥，还想让周野哥出头去替你扛所有压力。你以为我多容易啊，我姑妈但凡还能掌控半点局面都不会想让我跟你相亲，做云家的女婿。她心疼我，我不心疼她啊？我懒的琢磨你什么意思，我就只听她的，她让死我也马上死去！”
云筝被刺的逆反心起：“我也只听我爸的，他让我死，我也马上死！”
周野：“赶紧死一边去吧！”
周野本就喝酒了，聊完就把手机丢到一旁，倒头便睡。
夜晚神经本就跳跃，多大的烦恼，第二天睡醒也就没了。
明天事，明天说。
云筝则是被气的完全睡不着了。
微信里骂了耍酒疯的周野几句，看迟迟没回应，电话又骚扰几次才暂时作罢。
她看着性情跳脱，不拘小节。
从小也是骄傲到大的人。
她可以接受订婚嫁给周野。
可她接受不了周野对这种事的排斥跟无所谓。
还有，从小到大就郁明珠一个真正的朋友。
耍心眼归耍心眼，确实也交心了。
双方一举一动彼此都特别懂。
自己跟周野若真被迫被双方家庭撮合成。
这份友情怕是瞬间到头，无法面对。
不行，明天早上就得去小姑家找那王八蛋把话说清楚。
要订婚就订婚，要反抗就一块反抗。
拉拉扯扯的内耗自身，不是云筝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