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幕布上的影像星星点点,渐渐消散。
舞台中央,那由光影凝聚的“平阳”身影,在众人呼喊的余音声中,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身上不再是铠甲,而是一袭素雅的常服,仿佛卸下了戎装,终于归家。
这一次,她的目光越过了众人,直接落在了主包厢李世民的大致方位。
“二郎,且看这山河无恙……”
“阿姐的箭镞,还钉在洛阳城墙上……”
“待到四海清平日……”
“你且记取……”
“这烽烟里开出的花,不必香。”
平阳的声音平静而悠远,望着李世民的眼神,有欣慰,有关怀,更有属于长姐的嘱托。
“三姐!!!”李世民的泪水汹涌而出,对着舞台上的身影,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喊!
他知道这是幻影,可那声音,那眼神,那语气,分明就是他的三姐!
平阳看着泪流满面的弟弟,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仿佛一个无声的安慰。她没有立刻消失,而是缓缓转过身看向李雪儿。
“青史拓印的‘昭’字~~~ 是风沙磨亮的星辰~~~”
“长安落花年复年~~~有人仍听你击鼓三更~~~”
呼喊声中,李雪儿清越的歌声再次穿透而出,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与悠远的追忆。
曲终!
一句抚平激昂。
一句余韵悠长。
追光灯下,李雪儿完成了最后一个音符的吟唱。
她胸口微微起伏,显然也沉浸在这巨大的情感洪流之中。
她面向李渊所在的包厢方向,以及全场宾客,深深一福。
小公主见阿耶和阿翁盯着“三姑母”没反应,阿姐们从后台探出脑袋向外望,阿兄们一个个手悬在半空中有些犹豫,知道主持大局的时候到了……
“啪啪啪~~~”
“好!太精彩呐~~~”
小家伙铆足力气大喊出声,小手拍的通红。
“雪儿姐~~~辛苦啦~~~棒棒哒~~~”城阳挥舞两下手臂也跟着拍起了手。
有了两小只的带头,掌声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骤然喷发,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剧院。
李雪儿直起身子,脸上带着完成使命的释然与一丝被认可的羞涩,声音透过掌声的缝隙,清晰的传来。
“《裂帛昭阳》,礼成!雪儿拜谢诸位长辈厚爱。”
她提高了一点声音,带着真挚的感激,再次行礼。
待掌声稍歇,李雪儿目光转向一直望着自己的“平阳”,嘴角含笑:“此份心意,敬献太上皇陛下,亦献予所有铭记昭公主殿下英魂之人。”
她微微侧身,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此刻,舞台……留给殿下与至亲。愿此情此景,暖慰天心,稍解思亲之痛。雪儿……告退。”
语落,环绕着李雪儿的光柱消散,丫头悄然退入侧幕的阴影之中。
“秀宁……没走……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阿耶在这里!”
李渊哭的有些累了,揉了揉孙女儿们的脑袋,被老高搀扶起身,刚坐到无舌端来的椅子上,就发现女儿的身影并没有随着节目的结束而消失,一抹惊喜涌上心头。
舞台之上,平阳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温柔地扫过剧院,似是在搜寻,片刻后再次锁定李渊所在的包厢。
“嗣昌,令武,你们……过得好吗?”此话一出,柴绍浑身剧震,怀里的柴令武几乎要脱手,还好被一旁的早就准备的李昊扶了一把。
“好……阿……”柴令武声音有些发抖,他变的小心翼翼,害怕自己说错话惹“阿娘”不高兴。
“令武……上来,阿娘……教你舞剑。”平阳眼神愈发温柔起来,她抬起手,仿佛想抚摸孩子的脸。
“令武,用这把!”红拂女见平阳要传授剑法,将自己腰间一柄未开锋的装饰性短剑解下,用力一甩,将短剑直接从二楼甩向舞台。
柴令武看着台上的短剑,又看看眼含笑意的“阿娘”,心中涌起巨大的亲近感和委屈,他不顾一地冲出包厢,奔向舞台。
身后的柴绍想要抬手,却被李昊给挡住了。
柴令武踏上舞台的那一刻,音乐响起。他捡起短剑,有些不知所措的注视着“阿娘”,但“阿娘”看起来有些模糊,不知是周围太黑了,还是自己眼睛哭花了的缘故,嗯,一定是自己的原因。
“令武莫怕,看阿娘起势。”平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样式古朴的木剑。
她身形一动,剑尖轻点,使出的正是她生前独创的“回风拂柳剑法”的起手式“风起青萍”,动作舒缓却带着韵律,如同清风拂过水面。
柴令武第一次在“阿娘”面前舞剑,动作紧张而笨拙,他努力模仿着,一张脸憋得通红。
“手腕放松,意随剑走,不在力猛……”平阳演示完起手式便开始拆分动作,她并没有去看儿子,而是专注于讲解。
台上的李昊摸了摸鼻子,啧,科技还是不够完善,互动功能太少……
柴令武反倒是被“阿娘”的专注所感动,她的动作流畅了一些,甚至尝试着靠近“阿娘”,似乎想如寻常孩童般扑进“阿娘”怀里寻求拥抱。
“平阳”却微笑着,后退了两步,眼神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令武,多大的孩子了?莫作小女儿态。”
她收剑而立,语气变得郑重:“你与哲威,日后要撑起柴家门楣,为你父亲分忧,做顶天立地的男儿。记住了吗?”
“嗯!令武记住了!阿娘!”柴令武虽被拒绝拥抱,有些失落,但听着“阿娘”殷切的嘱托,看着那期许的目光,小胸脯不由得挺了起来,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
看着台上这对“母子”谆谆教诲,温馨的一幕,长孙皇后靠在李世民肩头,低声啜泣。
宗亲女眷们泪眼婆娑。
连尉迟敬德这样的粗豪汉子,也偷偷抹了把脸。
柴绍蹲在地上,透过玻璃望着台上妻儿的身影,哭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