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前的空地上,被粗麻绳串成一串的建奴士卒与寻常百姓挤作一团,黑压压的人影在日头下缩成一片。
他们听不懂汉人嘴里吆喝的词句,那些 “放下武器”“跪地不杀” 的口号此刻都成了模糊的杂音,可明军士卒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气,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扎进每个人的心里。
更别提那些对准他们胸口的、明晃晃的箭尖,在日头下闪着森寒的光。
“不好!”一个脸上刻着刀疤的建奴老兵猛地反应过来,浑身一僵,惊恐的嘶吼,“南蛮要杀人!他们要斩尽杀绝!”
“没错!他们要杀人,主子没有骗我们,南朝人会屠城!”
人群瞬间炸开,被绳索串成一长串的建奴们疯了般拼命挣扎,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彼此的力道死死牵扯着,东倒西歪地缩成一团。
有人被勒得脖颈发红,有人脚踝被绳索磨出鲜血,乱哄哄的像一笼惊惶的困兽,却怎么也挣不脱那道死亡的枷锁。
“你们不是说缴械跪地的不杀吗?”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满语叫嚷,声音里带着哭腔。
几个略通汉语的建奴更是急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大喊:
“说好的投降不杀!你们汉人不讲信用!”
他们一边喊,一边徒劳地扭动着被捆的手腕,绳索勒得更深,几乎要嵌进肉里。
施琅往前一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没说要杀你们,射你们而已。”
不远处,懂满语的辽东汉人大叫:“我们将军说了不杀你们!就是弄你们玩玩!”
“不要,不要弄我们!”
建奴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变得惨白。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刚要发出绝望的哀嚎,就见明军松开了弓弦。
“嗖嗖嗖……”
密集的破空声陡然撕裂空气,如骤雨倾盆,似飞蝗过境。箭矢从四面八方向空地中央攒射而来,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箭镞撕裂皮肉的扑哧声瞬间淹没了所有哀嚎。
被围在中间的建奴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完整发出,便被射得像刺猬一般。
前排的人瞬间被箭雨钉在地上,后排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想要躲闪,却被更多的箭矢穿透胸膛、咽喉、眼眶。
有个抱着孩子的女真妇人,下意识地将孩子护在怀里,可转瞬之间,数支箭矢穿透了她的后背,也钉进了孩子的身体。
台阶之上,崇祯负手而立,赤红的衮龙袍映着地上的鲜血,似乎在印证何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修罗场,没有怜悯,没有动容。
从萨尔浒的尸山,到辽阳的火海,再到锦州城外那些明军的尸体,无数亡魂都在看着这一刻。
何为以血还血?何为以牙还牙?眼前这漫天箭雨与遍地尸骸,便是最直白的答案。
郑成功站在他身侧,看着漫天飞舞的箭,更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建奴,在绝望中抽搐、倒下。
王相尧冷声道:
“大明流的血,应该用建奴的血偿还!”
箭雨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空地上再无一人能动弹,箭矢才渐渐稀疏。
满地的尸体堆叠在一起,箭杆如林,箭尾的白羽在风中轻轻颤动嗡鸣。
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在尸堆上,像一片沉默的丛林。
偶尔,仍有微弱的呻吟从尸骸深处钻出来,细若游丝,却在这死寂的空地上格外刺耳 。
“补刀!”
施琅的声音打破寂静,冷得像冰,划破了空气中的凝滞。
早已待命的明军士卒立刻上前,三人一组,手持长枪与短刀,在尸堆挨个捅刺,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匿生机的角落。
一个脸上沾着血的年轻士卒,用枪尖拨开一具女真人的尸体,发现其下还压着个断了腿的建奴兵。
这家伙显然是被上面的尸体挡住了要害,此刻正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用没断的左手死死攥着腿上的箭杆,试图将那支深入骨缝的箭矢拔出来。
见明军靠近,他眼中陡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竟拖着断腿,用仅存的力气往前一扑,张开满是血污的嘴就想咬向士卒的小腿。
年轻士卒眼神一凛,脚下丝毫未乱。不等对方扑到近前,他已顺势抬起右脚,重重踩在那建奴兵的胸口 。
“咔嚓” 一声脆响,对方的肋骨怕是断了数根,嘶吼瞬间变成了短促的闷哼。紧接着,士卒反手抽出腰间的短刀,寒光一闪,干脆利落地捅进对方的咽喉。
拔刀时,滚烫的血喷了他一脸,可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用袖子随意抹了抹,便转身走向下一处。
有个躲在尸堆缝隙里的女真少女,大约十四五岁,身上只中了一支箭,扎在胳膊上。
她见明军过来,吓得缩成一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用生硬的汉语哭喊:“别杀我……我可以做任何事!”
说着,开始解腰带,松垮的皮裤滑落半截,露出细瘦的腰身和** 。
周围几个年轻的明军士卒先是一怔,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可转瞬之间,那点异样便被眼底的寒意取代。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斩下了少年的头颅。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旁边的尸骸上。
旁边年轻士卒对身边的老兵道:“连少女都杀,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老兵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指着远处校场上正在列队的汉人奴隶:
“狠?
那里,你看看刚刚被解救的汉人,不少人身上还带着未愈的鞭伤、烫疤,有人缺了胳膊,有人瞎了眼睛,却都挺直了腰杆,望着这边的方向,希望我们报仇雪恨,我们做的,还不够。
你知道嘛?
当年建奴在山西屠城,全城20万百姓无一生还?城壕里的尸身堆了三层,河水都被染红了三个月!那时候他们怎么不说狠?
“这女崽子现在装可怜脱裤子,可他爹、他哥,指不定在哪座城里正砍咱们汉人的脑袋!
对这些豺狼留一分仁慈,就是把刀递到他们手里,让他们再来杀咱们的大明百姓!”
“是啊,当年这些女真兵闯进村子时,可没因为他们是孩子就手下留情。”
年轻士卒默然点头,握紧了手中长枪,继续补刀。
“饶命…… 饶命啊!”
一个被箭矢射穿肩膀的建奴兵从尸堆里挣扎着抬头,辫发被血黏在脸上,他用满语哭喊着,双手被捆在身后,只能徒劳地扭动:
“我不是旗兵,我是被抓来的屯户!我从没离开辽东,从没杀过汉人!”
补刀的明军士卒面无表情,长枪毫不迟疑地刺入他的胸膛,冷笑道:
“叫啥叫!也不知道是骂我的还是求饶的!杀了再说!”
不远处,另一个被两支箭扎穿腹部的建奴士卒见明军走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上半身,突然凄厉地用汉语哭喊:
“我投降!我愿为奴!我给你们喂马、挑水,做牛做马都行!求求你们别杀我!”
“为奴?” 明军士卒停下脚步,眼神冷得像冰,“你们也配?”
在辽东,多少汉人奴隶被他们像牲口一样驱使,稍有不从便是鞭打刀砍,冬天冻死在柴房、夏天饿死在田埂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如今想做牛做马赎罪?晚了!
“唰!”
寒光骤然闪过,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那建奴的哭喊戛然而止,人头 “咕噜噜” 滚出老远。
补刀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明军用长枪在尸堆里反复搅动、翻挑,直到确认再无活口,士卒们才停下手来,开始清理现场。
他们找来推车,用铁钩将尸体一具具勾住,拖上车子。尸身堆叠得老高。
车轱辘滚动的声响渐渐远去,朝着城外的乱葬岗方向。
府衙前的空地上,几个士卒提着水桶,用清水冲刷地面。
洗尽大明近年来的全部耻辱。
……
……
盖州。
沈志祥预想的援兵依旧在城中驻防,根本没有出动的迹象。
这里像是不知道金州和复州的战事一般,全城都很平静。
盖州卫署的军议厅内,烛火摇曳,映得桌上的地图忽明忽暗。
副将穆里玛收回盯着地图的视线,转身面向众人:
“南边说是旅顺城破了,金州也丢了,复州都难以坚守!主子,我们真的不去营救吗?
金州、复州一丢,盖州就是辽南最后一道屏障,若是让明军顺势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