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的战事尘埃落定后,城中并未立刻恢复安宁。
这两日,明军将士们兵分两路,一路在城内挨家挨户清点人口、分发粮草,将那些饱受奴役的汉人百姓妥善安置在空置的宅院;
另一路则深入周边的山林与屯田,清剿溃散的建奴屯兵。
山林里偶有冷箭射出,屯田里也藏着负隅顽抗的零星虏兵,双方时常爆发小规模冲突。
但这些散兵游勇没了指挥,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大多不堪一击。
明军将士带着旅顺的汉人,熟门熟路地搜剿着每一处屯田、每一片密林,铁铳的轰鸣与呐喊声在山谷间回荡,很快便将这些残余势力肃清。
整个旅顺及周边渐渐趋于安稳。
与旅顺的平静不同,金州那边却炸开了锅。
因为旅顺的求援骑兵到了,开口就喊道:“将军不好了,有南朝水师袭击旅顺,那边兵力不足500,怕是守不了半个月!”
满都鲁惊问:“你说什么?尼坎派来多少船?”
“看…… 看那规模,足有六十多艘!黑压压一片,把海面都盖住了……”
“六十多艘?”
满都鲁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溜圆,
“这还了得!旅顺一破,金州就是前线,而且,我还会获罪!传令下去,点齐全城兵马,随我去支援旅顺!”
“主子,咱们没有船啊!怎么对抗南朝的水师!” 一个谋士模样的人连忙上前劝阻
满都鲁顿时怒目圆睁:“糊涂!咱们驻守金州,本就是为了防备尼坎的。
现在尼坎来攻,打到了旅顺,咱们岂能坐视不理?必须支援!
虽然海上我们没办法,但若是他们登陆,不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再次下令:“快!传令下去,所有人马即刻集结,沿着海岸线向旅顺进发!一定要赶在汉人彻底占领旅顺之前抵达,在城外和他们野战!”
将士们见主帅态度坚决,不敢再怠慢,纷纷领命而去。一时间,金州城内号角齐鸣,马蹄声、呐喊声此起彼伏,蒙古骑兵们翻身上马,提着弯刀,随着满都鲁的大旗,浩浩荡荡地向着旅顺方向进发。
……
金州的大军快速出动。
队伍最前头是两百名骑兵,他们身披轻便的皮甲,马蹄踏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响声,这已是金州城能凑出的全部骑兵力量。
骑兵身后,两千名步兵正埋头狂奔,粗布军服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
队伍拉得老长,前后绵延近一里地,喊杀般的号子声此起彼伏,那是队官在催促众人加快脚步。
金州城内,留下的三百守军紧闭了城门,全员登城防守,以防不备。
满都鲁策马奔在队伍中,不时游走呼喊:
“快点!加快脚步!”
一个时辰后,南关所的城楼出现在视野里。守在这里的五十名士卒早已接到传令,背着兵器在路边列队等候,见大军到来,立刻汇入队伍后方,脚步不停地跟着向前赶。
在日落时分,大军抵达了木场驿。
合计起来,这大半日,行了60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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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速度对于建奴来说,不算是太快。
因为,建奴军队虽然在常规状态下的行军速度约为每日30公里左右,但在战役关键时刻能实现惊人的急行军速度。
萨尔浒战役后金军创造了6小时行军120里的纪录,步兵在突袭状态下可达48小时可完成300里的行军。
骑兵急行军最高纪录为48小时360里。
相比下来,满都鲁的速度就有点不足了。
这倒是不怪满都鲁,因为金州对于现在的建奴来说,陆地上的战力不怎么重要,多尔衮鉴于建奴骑兵主力损失惨重,盛京内的骑兵几乎全部死在关内,便从辽东各地和蒙古集结兵马。
只给金州驻军留下了200匹劣等马,驻守士卒也不是精锐。
寻常巡逻没问题,但急行军是真的有些难为他们,能日行60里,已经是顶呱呱了。
当夜,他们在木场驿休息,士卒们蜷缩在驿馆的屋檐下或空置的马厩里,连衣甲都没敢脱下,只囫囵睡了几个时辰。
天刚蒙蒙亮,鸡叫头遍时,满都鲁便提着马鞭叫醒将士,吃了随身带的干粮后继续赶路。
经过一夜休整,骑兵们的战马恢复了些力气,步兵们也缓过劲来,脚步比昨日轻快了不少。
一路疾行,中途只在午时歇了片刻,便又匆匆上路。
待下午申时初刻,后世的16时左右,建奴援军沿着驿路抵达旅顺北侧的山地边缘。
远远望去,前方的丘陵连绵起伏,翻过这片山地,再走十里地,便是旅顺城所在的沿海小平原,按脚程算,日落前定能赶到。
满都鲁依旧催促士卒紧着赶路。
周围的丘陵间突然响起 “哐哐哐” 的铜锣声,紧接着是 “咻咻” 的竹哨声,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尖锐得刺耳,瞬间打破了山野的寂静。
还没等士卒们反应过来,密集的铅弹便从两侧的山坡上呼啸而下,“噗噗” 地扎进人群里。
“糟糕!中伏了!”
满都鲁的吼声里带着惊怒:
“应该是尼坎!不要慌,都给老子稳住!他们在旅顺打仗,过来伏击的人数定然不多。
骑兵跟我冲左翼!先把那些放箭的杂碎砍了!步兵结阵,盾手在前挡箭,铳手在后填药,给我狠狠反击!”
他话音刚落。
左侧山坡上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二十多个黑黝黝的铁疙瘩划破暮色,带着尖锐的呼啸从天而降。
那是雷骧营将士早已攥在手里的手掷雷。
“轰轰轰……”
连续二十多声巨响在建奴骑兵阵中炸开,火光瞬间吞噬了半个马队。
泥土混着碎甲片腾空而起,有的战马被气浪直接掀翻,骑士甩出去老远,重重撞在岩石上没了声息;有的马腿被炸断,哀鸣着跪倒在地,把背上的骑兵狠狠掼在地上。
建奴的战马虽是经战火淬炼的良驹,平日里听惯了火铳与火炮的轰鸣,甚至能在炮雨中保持队形,可谁也没见过这般在脚边炸开的凶物。
那震耳欲聋的轰鸣近在咫尺,滚烫的气浪燎得马毛焦糊,飞溅的碎石还在往马眼里钻。
一时间,整个骑兵阵彻底乱了套。最前头的几匹战马惊得人立而起,前蹄疯狂蹬踏,把试图稳住缰绳的骑士狠狠甩下脊背;
中间的马群像被捅了的蜂窝,互相冲撞着往驿道两侧狂奔;
还有些马驮着吓破胆的骑士,疯了似的往回冲,硬生生把后续的步兵队伍撞得七零八落。
山顶上,埋伏了整整一日的明军见敌人队形大乱,立刻发动了冲锋。
建奴步兵本就被骑兵冲得阵型大乱,此刻见明军如猛虎下山般扑来,更是魂飞魄散。盾手还没来得及举起盾牌,就被奔涌的人潮撞翻;铳手刚往药池里倒火药,便被长刀劈中了手腕。
他们本就是建奴的弱兵,如今遭到的大明精锐的伏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满都鲁被混乱的马群裹挟着往后退,弯刀砍翻了两个撞过来的溃兵,却挡不住如山崩般的颓势。
他眼睁睁看着明军的刀光越来越近,自己的亲卫一个个倒下,突然感到后心一凉,一支铁枪箭穿透了他的皮甲,从胸口透出。
两刻钟后。
驿道上堆满了建奴的尸体,鲜血顺着路面的沟壑流淌。
两千两百五十名援军,连同满都鲁在内,尽数被歼灭,连一个报信的溃兵都没跑出去。
崇祯看着横七竖八的尸首,笑道:“雷骧营的战力越来越高了,今天没用到朕任何属性,竟然能以少战多,歼灭两三千建奴兵马!”
这时。
郑成功奔过来禀报:“几个未死得俘虏说,金州那边只剩下200驻军了!”
崇祯点头:
“那便去拿下金州,然后伏击复州过来的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