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车询准备带着艾薇拉离开的时候，郑墨白弱弱举手。
郑墨白：“那什么，师父，先让她吃完饭呗，她刚刚就吃了几口……”
“而且我也还没吃饱……”郑墨白边说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车询：……
他摆了摆手：“去吃吧去吃吧。”
话音未落，郑墨白人已经窜进了主屋，车询无奈叹了口气。
车询：“他在Y国——没干什么丢人的事情吧？”
艾薇拉眨了眨眼：“没有。”
郑墨白大部分时间都在东方家园，跟格雷戈里待在一起，她也不是很了解。
应该是没有的吧……
车询微微摇头，不知道信没信。
吃过晚饭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车询看了看时间：“艾薇拉，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晚上，到了明天我再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艾薇拉语气温和：“没关系，我平常休息的就比较晚，带我先去看看吧。”
郑墨白咽下嘴里的一口菜：“对啊师父，我们这些年轻人平常十二点之前哪睡过觉，哎哟——”
车询随手打了郑墨白一个脑瓜崩：“人家肯定是忙着学习，忙着提升自己，你在干嘛？”
“不是半夜爬起来偷偷吃饭就是凌晨了还捧着你那小说激动地不睡觉。”
郑墨白捂着自己的脑袋，哭唧唧地闭了嘴继续干饭。
艾薇拉站在一边，乖巧地不说话。
车询看向艾薇拉，立刻换了个嘴脸，笑眯眯道：“那你就跟我来吧。”
——————
车讯领着艾薇拉来到了后院。
道观后院的青石缝里爬满苍苔，一座青铜钟斜倚在古柏的影子里。
艾薇拉已经开始打量起了这座钟，车询却没有停下脚步，掠过青铜钟继续向山坡后走去。
看着艾薇拉有些疑惑，车询笑了笑：“这只是我们道观的警戒钟，不是你想看的那个。”
艾薇拉闻言侧首看向车询：“前辈知道我是为何而来？”
车询：“我见你第一面便知小友心中有疑惑，是为了解惑而来吧。”
艾薇拉点点头。
车询：“你的身份特殊，应该也遇到了很多奇异之事，而那座青铜钟是证明你身份的唯一途径，你自然也是为它而来。”
艾薇拉：“证明我身份？”
车讯：“只有传承人，才可使钟声震响——很简单的证明方法，不是吗？”
车询带着艾薇拉绕过那顶青铜钟，继续向后院走去。
翻过整个山坡，艾薇拉与车询站到了另一座青铜钟前面，这座钟很高，比三个人加在一起还要高一点。
三人高的钟身需仰视才可见全貌。
青铜钟身青黑，覆满岁月蚀刻的斑驳。
铜锈如藤蔓攀爬，在厚重的钟壁上刻画出深浅不一的绿痕，顺着纹路的沟壑蜿蜒而下，在钟腰的褶皱处凝成墨绿色的痕迹。
有些地方已氧化成墨色，像是被香火熏染了百年，钟腰处浮雕四大神兽也已被时光磨得模糊。
暮色漫过山坡，地面上的青苔在落日余晖里舒展，模糊的篆文在夔龙纹间时隐时现。
巨大的青铜钟屹立在山坡之上，孤寂而坚定的见证了过往上千年的时光。
余晖斜照，青铜钟泛出幽绿的光，艾薇拉凑近细看，在上面发现几行模糊的篆刻，似谶似咒。
即便青铜钟的表面覆盖着绿色的铜锈，艾薇拉却依然能辨认出上面精细的纹路——
那些符号艾薇拉再熟悉不过。
是她修习的阵法符文。
可因为磨损程度太高，她无法摸清上面传达的意思。
车询站在艾薇拉身后，语气平和。
“这钟，名为‘复爻’。”
艾薇拉闻言道：“‘复爻’？取自复卦，寓意复原？”
车询笑了笑：“看来你的确了解很多东西，是的，寓意复原——”
“必须彻底纠正过去的错误，回归至正道。在过失尚轻微时及早觉察并修正，防微杜渐，否则将难以挽回。”
车询边说边走到青铜钟前，他看着青铜钟表面的符文幽幽开口。
“传闻，复爻钟一钟双音，敲击不同部位可以照应不同的卦象。”
“就像——”
“我们的人生，不是吗？”
艾薇拉侧首看向车询，只听车询笑着道——
“选择不同，结局也会大相径庭。”
艾薇拉愣了一下，收回视线继续看着身前的青铜钟，发自内心道：“很妙的名字，受教了。”
车询微微摇头：“名字可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传承文书上写的介绍。”
艾薇拉皱眉：“传承文书？”
车询垂眸，眉眼透露出几分温和：“是祖上传下来的，由历代主事人保管。文书本来只有一份，在四家道观中轮流保管，但六百多年前出了一场变故，当时的白霄观主事人将文书分成四份，由四大道观共同掌管。”
艾薇拉：“四大道观？”
车询：“白霄观，主管西方诸事；青苍观，主管东方；朱羽观，主管南方，玄真观，主管北方。”
“看到那文书之后，你应该会很熟悉。上面记载的一切，你应该都有学过。”
车询顿了顿，语气带上了几分欣慰：“我本来还担心，你空有传承人的命格，却没有学习阵法，无法承担既定的责任——可如今看来，你的阵法学习的很不错。”
“想来也是在背后付出了许多努力，克服了许多困难吧……”
说到这里，车询的眼里带上了几分心疼。
之前他给艾薇拉把脉的时候便看出来了，这孩子看着身强体壮的，但其实内里忧思甚重，心绪焦虑，平常应该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啊……
感受到车询的目光，艾薇拉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敏锐的她自然清楚车询眼里的心疼不是惺惺作态，而是发自内心的在意。
事实上，她早就习惯每天紧绷着情绪，这样才能最快地察觉到身边的一切，做出最快的布局与抉择。
她也早就习惯压榨自己的所有时间来学习更多的东西，只求胜算再多几分。
可如今，突然有个陌生人对她表露出了心疼……
就好比，艾薇拉日日在冰天雪地里生活。
可是有天，突然来了个不认识的人，对她伸出手，面露不忍地开口——
“孩子，你受苦了。”
艾薇拉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