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主位上的洪承畴,老僧入定,眼皮一翻,仅仅呵呵了两声,就没动静了。
孙可望的憋屈,呐喊,怒吼,绝望,他当然非常清楚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自古以来,降臣降将,都是很难得到新主子的真正信任。
尤其是孙可望这种,坏事干绝的人,是真正的两面不讨好,鬼都不会再信任的。
想一想,这个孙可望,干的事情吧。
打着大明王朝的旗号,拿着大明最高的俸禄,做了大明的秦王,真正的军政一把抓。
朝内外,所有的大事,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李定国也别想插手。
甚至是,为了方便行事,操纵明廷,直接把朱由榔都软禁了,丢到穷乡僻壤的安龙府。
直到后期,忠心耿耿的李定国,私自接走了朱由榔。
这一下子,贼子孙可望,暴怒之下,直接就起兵了,要反叛明廷,自己做皇帝老儿。
失败以后,为了活命,又把明廷所有的机密,兵力部署,钱粮情况,全部卖给了新主子。
这他妈的,等同于,明廷所有的人,都被他卖干净,任由新主子蹂躏。
这世道,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遇到孙可望这种的大叛贼,肯定是远见远闪,鬼神避之。
当年,洪承畴也是降将,降臣,贰臣。
这么多年,给大清国拼杀,累死累活,累到行将就木,也是得不到真正的信任啊。
老狐狸,老辣精明,做人做事,还是喜欢留有一丝丝的底线,没有彻底卖完前东家。
就像去年,清军杀入大西南,老辣的洪承畴,就没有进入云南,不想沾上朱由榔的龙血。
食君禄,忠君事,这是口号,那也是做人的底线。
很多事情,可以暗地做,偷偷摸摸的做,干了也没人知道。
倘若,起兵造反,干出弑君杀皇的事情,天下皆知,肯定也就是失去了个人信誉,诚信。
这个孙可望,就是典型。
坏事干绝,卖主求荣,卖祖宗,卖国家,能卖的,全他妈的都卖干净了。
以至于,即便是做过明廷的秦王,也不可能拉拢以前的旧臣旧将,没人会再相信的。
老辣的洪经略,就不一样了。
文人出身,心思深沉,做人做事留一线,在明清两边,都能混的风生水起,永远是大佬。
“哼”
眼看着,洪老狗不吭声,不闻不问。
左侧的阿思哈,也是冷脸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孙可望的咆哮。
王屏藩是谁,他不知道,以前确实是没听说过。
王辅臣,马鹞子,那个家伙,那就是鼎鼎大名了。
做过先帝的御前侍卫,也做过洪承畴的侍卫,后来做了平西王的大将。
但是,这种人,阿思哈是没那个本事劝降的,五六姓家奴啊,谁敢用啊,谁敢去劝降啊。
没看到嘛,他的前主子洪老狗,就是一声不吭,估计也是被坑怕了。
“哼”
眼看着,上面的两个大佬,一声不吭,装死装怂。
老贼子孙可望,还是愤愤不平,怒不可揭,跟着冷哼怼回去。
对吧,被老子说中了吧。
你们的人,都投降跑到对面去了,你们也是劝不回来。
凭什么啊,就得按着老子的脑袋,去劝降对面的文武将校,没天理啊。
“洪经略”
“阿思哈大人”
“哎”
“老夫,跟你们说实话吧”
“消息呢,老夫的心腹,确实是打听到了一些情况”
“对面的明贼,他们的军队,地方上的州府官员,变动太大了”
“举个例子,西城外的明军吧”
“他们的军队,去年,都是整编改编了”
“所有的大将,身边的副将,基本上都换人了”
“军中的中层,基层将校,那是换完了”
“那些领兵的大将,只负责带兵打仗,其他的钱粮,新兵招募,全部都禁止了”
“朱家贼皇帝,如此狠辣,绝情,假仁假义”
“来来来,你们来告诉老夫,这样的军队,咱们该如何劝降,招降,诱降,策反”
、、、
脸色铁青的老贼头,一肚子窝火,面容扭曲,继续低声低吼。
确实是窝囊啊,在满清这边过的憋屈,原来的明廷,也他妈的全部变了。
本来,他还是信心满满的,以为跑回了湖广,就可以大展手脚,拿回一些原有的东西。
可惜啊,他怎么也想不到。
新上任的明贼朱皇帝,如此狠辣,假仁假义,直接整编改编,换掉大部分的将校。
“还有啊”
“以前的大西军,也都全部拆散了”
“城外的伪王李定国,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麾下,真正的心腹,也就两个大将,其他的全部换人了”
“老夫,还听说了”
“那个伪巩昌王白文选,伪叙国公马惟兴,都被派到了缅甸,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还有啊,那个什么伪淮国公马宝,那就更惨了”
“好像被发配到什么阿拉干,远离云南几千里,还在缅甸国下面,靠近西边海岸线,全是土猴子”
“所以说啊,原来的大西军,早就不行了,散架了,被废了”
“所有的贼军大将,麾下的嫡系兵马,全都被拆完了”
“原有的大西军将校,也是天各一方,难于聚集在一起”
“这帮贼将啊,无论有没有想法,现在都是无能为力了,想搞也搞不动的”
“哎、、”
“老夫是尽力了,废了老鼻子牛劲,没办法就是没办法,谁都没办法”
“就像外面的马鹞子,他的军队,也都是重新整编的,只听朱家贼的,谁都带不走的”
、、、
说到这里,心如死灰的孙可望,又是深叹一口老仙气,眼色灰暗。
不过,老辣阴狠的他,最后还是拉出了马鹞子,给洪承畴,阿思哈上一点眼药。
是的,他做过大明的秦王,投降满清的时候,也带走了上千军队和家眷。
这一次,回到湖广以后,也派出了大量的心腹,潜回了贵州,广西,云南等地。
是的,这帮探子,大部分都是有去无回,音信全无。
不用说了,肯定是被他们的锦衣卫,全部弄死,砍头剁首,或是活埋了。
但是,还是有一些人回来了,还有在那边混的很差的,也都跟着跑过来了。
因此,孙可望能打探到一些,常规,零星的消息,尤其是大西军的情况。
原有的大西军,全部都被拆完了,被那个朱贼子皇帝,拆的七零八落,面目全非。
“哦”
主位上的洪老狗,哦的一声,终于有点动容了,半瞎的老花眼,突然瞪的老大。
“此话当真?”
“大西军,全部拆完了?兵将也都换掉了?”
“那西南六省的文官呢?各州府县的官员呢?是不是也都换完了”
“哎”
“这个朱家贼,年纪轻轻的,做事倒是狠辣啊,绝情啊,不留一丝缝隙啊”
、、、
这可不是开玩笑啊,再怎么装死的洪老狗,也知道事情的孰轻孰重。
能把明廷的军队,或是文官系统,都换了个遍,问题就不是一般的大啊。
那就意味着,明贼朱雍槺皇帝,已经完全掌控了朝廷。
从内到外,能做到真正的军政一把抓。
这种格局,在明朝中后期,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无异于痴人说梦话。
万历,天启,崇祯。
甚至是后面的弘光,隆武,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能做到这一点。
要知道,那时候的明朝。
从来就不缺少军队,更不缺猛将悍将,缺的是号令如一,听令行事。
“呵呵”
“老狐狸,老不死的”
老贼头孙可望,呵呵一惨笑,心中暗道,你个老匹夫,也知道害怕啊。
“确实是如此啊”
“据老夫收到的消息,绝对错不了”
“城外的贼将李定国,在缅甸的时候,兵将就拆完了”
“广东的贼将贺九仪,那就更惨了,麾下根本没有一个心腹将校”
“那个什么阿拉干,贼将马三宝,缅甸的贼将白文选,呵呵,也是差不多的”
“当年,这些贼将,在大西军里,哪一个不是军头大军阀,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啊”
“还有那个什么,伪黔阳王皮熊”
“以前,他在贵州的时候,还算是地方一霸,扛过大西军”
“现在,就是老惨了”
“他的爵位,直接降到了侯爷,兵马全没了”
“好像人也快不行了,估计是被朱家贼皇帝,活活气死的”
“至于,那些文臣,勋贵,州府县官员”
“呵呵,也好不到哪里去”
“降爵的降爵,罢免的罢免,甚至是,连内阁都废掉了”
“反正啊,现在的西南朝廷,已经全变了,变的面目全非,陌生的很”
“否则的话,凭借老夫的资历,威望,旧部,也不会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啊”
、、、
说到最后,老贼头,是彻底绝望了。
气势一坠,挺直的腰杆子,瞬间就弯下去了,又变成了一个干瘪小老头。
仅仅两年时间不到啊,那个曾经的大西南明廷,被他死死攥在手心的朝廷,就全变了。
皇帝死了,换了,下面的文臣武将,也大部分换掉了。
核心嫡系,大西军,更是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所以说,现在的孙可望,是真正的死心了,绝望了。
满清这边,贵为义王,其实啥也不是,就是一条死狗。
明廷那边,面目全非,他也捞不到任何的东西,一根毛都没有。
“呵呵”
可惜,主位上的阿思哈,呵呵狞笑,根本听不进老贼头的狡辩,解释。
“嘭”,一声爆响。
用力锤了一下桌子,猛的站起来,斜着眼,瞪着,指着孙老贼,怒声暴吼:
“去你妈的”
“狗屁玩意,狗奴才”
“都是屁话,废话,狗屎”
“老子,可管不了那么多”
“当初,你在京城,是如何保证的,现在就给老子,办好差事”
“办不好,办不了,推诿扯皮,唧唧歪歪,咋咋呼呼,那就不好意思了”
“呵呵”
“老子必定办你,参你,老子可不管什么义王,还是什么狗屁玩意”
“到时候,嘿嘿,你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铁面无私,嘿嘿”
、、、
嘿嘿狞笑的阿思哈,话还没有吼完。
下面的孙可望,怒火攻心,绝望之下,悲愤之下,也就不再忍耐了。
“嘭”,也是一个惊天暴响。
忍无可忍,老贼头彻底不装了,爆锤扶手木头。
跟着猛的站起来,杀气森森,指着上面的阿思哈,满目嗜血,暴吼怒吼:
“去你妈的”
“你个狗东西,你他妈的,又算是什么狗东西”
“在这里,给老子指手画脚,唧唧歪歪,老子早就受够了”
“滚滚滚,老子不用你的参本”
“这个大清国义王,老子不干了”
“老子这就上辞呈,谁他妈的爱干,谁他妈的干去”
“狗玩意,狗东西,干尼玛,一天到晚,指手画脚,格老子的”
“嘭、嘭、嘭、、、”
。。。。